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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真的,杜書瑤有點不知如何是好。
當時她斷然拒絕了日蝕,是因為她打算帶著泰平王逃離,再者日蝕到底是皇帝的人,杜書瑤無法斷定,這一切是不是皇帝精心布置的一場試探。
她的命就一條,玩不起。
況且哪怕不是,她也不會和泰平王和離,杜書瑤溫柔,含著憐憫之心,對這世界竭力地在適應,儘量不讓自己顯得格格不入,被人視為異類。
但這並不代表她會選擇和這世界的所有女子一樣,放著好好的泰平王妃不做,真的找個男人嫁了,冒著生命危險給人生孩子,相夫教子,甚至還要在年老色衰的時候,費勁心思地給人塞小妾籠絡夫君的心。
這些事情,無論開始的時候情愛顯得多麼的美好,都是稍微深想一下,就能讓杜書瑤不寒而慄的事情。
她不會將自己陷入那種境地,那比面對死亡還要讓她無法接受,畢竟她的芯子,裝的並不是這世界的靈魂。
所以杜書瑤每日面對這顫巍巍帶著露水的鮮花,也只是會心一笑,沒有任何的表示,甚至不曾單獨對著日蝕說過一句特別的話,也沒有多看他哪怕一眼,每日的視線只追尋著泰平王,甚至還準備請教書先生來府內繼續教他識文斷字。
日蝕一直沒有得到杜書瑤的回應,終於在某天,杜書瑤夜裡跟著翠娥看府內來的一隻野貓在牆角生產的小崽子之後,朝回走的時候,在半路從樹上掠下,輕而易舉地點暈了翠娥,站在了杜書瑤的面前。
「王妃。」日蝕沒有帶面巾,頭髮端端正正地用髮帶束在頭頂,眉目俊朗剛硬,他走進杜書瑤一步,杜書瑤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並且挑了挑眉,「日蝕?」
「王妃。」日蝕又叫了一句,卻沒有下跪,也沒有行禮,只是灼灼地盯著杜書瑤,問道,「王妃為何不多看看我。」
杜書瑤:……
古人不都很含蓄嗎,這也太直球了。
杜書瑤招架不住,裝傻道,「我為何要看你」
日蝕盯著她,視線如燒紅的刀,一寸寸刮在她的皮肉上,他這樣盯著杜書瑤,跪在她腳邊,伸手拉住她袖口的一片衣角,痴痴道,「我以為,王妃喜歡我的花,便是喜歡我。」
杜書瑤呼吸亂了一拍,她看著日蝕,確實是很吸引人,可瘋狂過後總是有代價的,她自認出不起那個代價。
「你叫我王妃,」杜書瑤說,「便知道,我什麼也給不了你。」
日蝕卻是慢慢地笑起來,似乎捕捉到杜書瑤眼中片刻的動搖,他慢慢地,鬆開那片袖角,膽大包天地從杜書瑤寬大的袖口中探入,抓住她溫熱又柔軟的小手,捏在他帶著薄繭的手心。
杜書瑤顯而易見地抖了下,日蝕拉著她的手,送到自己的唇邊,低下了頭。
第47章 是奴放肆了
杜書瑤在日蝕就快要碰到她手背的時候, 把手給抽了出來。
日蝕手心一空,低垂著頭沒有抬起來,而是有些低落地說道, 「是奴放肆了,請王妃降罪。」
杜書瑤看著他下垂的眼睫, 嘴唇動了動, 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繞過日蝕,在走之前輕聲地說道, 「起來吧, 無端端的跪著幹什麼。」
她沒有因為日蝕冒犯她責罰, 但也並沒有給日蝕任何的回應。
就連每天早上那一束鮮花的事情都沒有提起, 好像她根本不知道日蝕到底是什麼意思。
倒不是杜書瑤真的一點都沒有動搖,只是這動搖的代價未免有些太大, 日蝕和她,包括泰平王, 現在都是仰人鼻息, 別人一句話決定生死, 又有什麼資格談情說愛, 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這件事情就這麼淡下來, 某天推開窗子, 那束鮮花不見的時候,杜書瑤也只是稍微遲疑了一下, 沒有任何的表示, 連表情都沒有變化一分。
而當時正在不遠處的樹上, 手裡拿著那一束已經採好的鮮花,在看著杜書瑤反應的日蝕, 看到她無動於衷之後,也悄悄地把手裡的鮮花別在了樹杈上。
日子似乎又恢復了之前的樣子,這裡四季如春景色秀麗,杜書瑤時常會帶著泰平王出去玩一玩,游湖採花上山野餐,有時候還會幫著翠娥看著攤位,胡亂賣賣胭脂水粉。
皇城那邊一直沒有傳來什麼消息,想必動搖太子根基也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即便是皇帝,需要顧及的事情也太多。
而杜書瑤在這邊山高水遠,根本也不知道皇城中是怎樣天翻地覆,她和泰平王無故失蹤,這件事情除了皇帝和暗中追殺的太子之外,根本沒有任何人知道。
泰平王納側妃如期舉行,扮作泰平王迎娶於安青的,是駐守皇城的紅輪。
紅輪有苦難言,他本來已經是杜書瑤手下的人,但他並不被新主人信任,所以被丟棄在皇城,手中事物繁雜,又不能像日蝕一樣不管不顧地追去,只能把自己分成好幾份兒,一邊扮作泰平王,一邊連太平王府內的雜事也一併攬到手中,做起了管帳的大丫鬟。
而朝堂近日風起雲湧,太子一黨看似無人針對,但像一根繩上的螞蚱,被人抓住了繩子掀起來,一抓就是一串,氏族說倒就倒,還不是普普通通的貶官員,但凡定罪皆是大罪,家人親眷一併被誅連,帶著那麼點風雨欲來的肅殺意味。
而太子也並不是全無作為,既然已暗地裡撕破了臉,皇帝的人也有折損,可到底天子的寶座在他的屁股底下,太子的親娘也捏在他的後宮之中,東宮的幼龍翻身幾回,卻根本只是真龍眼中的撒潑打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