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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因為父母從小偏心弟弟,斑駁在心上的沉珂,在這樣的寒冬夜裡,和她心愛的狗子一起窩在床上的溫暖愜意,全都被撫平,被治癒了。
不過今晚先睡著的不是杜書瑤,而是泰平王,杜書瑤強撐著眼皮,在泰平王徹底睡熟的時候,爬起來,看了看窗邊。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非得等泰平王睡著,再辦這件事。
但是裹上了大氅,站在窗邊,手中拿著那枚玉簪,將窗子輕輕地推開,用更輕的聲音喊道,「日蝕,你在嗎?」的時候。
杜書瑤莫名地覺得自己這簡直像是背著老公在偷情……
第40章 我心悅你
杜書瑤自己笑自己, 搖頭把這荒謬的念頭給甩出去。日蝕很快出現,他悄無聲息地從高處掠下,徑直跪在地上, 而後聲音低低地透過面巾傳來。
杜書瑤扒在窗邊,也小聲道, 「你先起身, 我有些話要問你。」
日蝕心驚肉跳,他以為無論如何,王妃不該半夜三更的推開窗子叫他, 還是用這種鬼鬼祟祟的語氣。
但他很快站起來, 躬身朝前走了兩步, 等著杜書瑤吩咐。
「你把面巾摘了。」杜書瑤看著日蝕說, 「抬起頭來。」
日蝕遲疑片刻,然後照做。青年面容俊逸, 哪怕頭上還圍著個醜醜的黑布巾,眉眼依舊很搶眼, 並且還是那種大多數女孩子會覺得很酷的英俊凌厲的長相, 笑起來肯定是壞壞的類型。
杜書瑤活兩輩子, 都沒碰到這麼品質優越的桃花, 日蝕還會武功, 拼殺起來還能短暫地抗住於興懷那樣在沙場征戰十幾年的將軍, 多好一個人啊……
杜書瑤借著屋內燭光看著他,心裡生出無限的惋惜, 可惜啊可惜。
她攏了攏自己的大氅, 從袖子裡摸出那枚簪子, 「這個是你送我的吧。」
杜書瑤用的是肯定句。
日蝕幾乎是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就立刻跪在地上, 惶惶地解釋,「只是……只是為了感謝王妃為奴與於將軍結怨,並無他意……」
他自己說了自己都不信,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而且先前王妃錯認了他,靠在他懷裡的事情都還沒過。杜書瑤沒說話呢,他就立刻將佩劍摘下來,雙膝跪地,躬身將佩劍奉上,「請王妃賜死。」
杜書瑤「哎」地嘆了口氣,隔著個窗子又看了他好幾眼,這才說道,「若真是感謝之物,這簪子上卻刻的鴛鴦,總說不過去。」
日蝕只是將佩劍舉高,又說了一句,「請王妃賜死。」
杜書瑤卻像沒聽到一樣,繼續說,「你抬頭看著我,若是我沒有理解錯,你可是心悅於我?」
日蝕咽了口口水,抬頭看向杜書瑤,杜書瑤眼神真摯,不帶任何的輕蔑和嘲諷,哪怕他只是個死士,是一輩子在幽暗中上不得台面的卑微奴隸。
這就是泰平王妃,也是日蝕不受自己控制傾慕著的人,他一生從未遇見過這樣的人,好像在她眼中,無論是奴婢還是高官,都是站在一個位置上。
就好像……人人都是平等的。
日蝕覺得自己哪怕是想起這句話,都會覺得荒謬,可是他卻真的遇見了這樣的人,現在這個人,又變成了他的主人。
沒有人能夠知道,日蝕在怎樣的環境中長大,踩著同伴的屍體,一生被灌輸的思想就是忠於主人,除此之外,不能有任何的個人感情,他們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只是殺戮的工具。
可這樣的他,卻也會被人直視,甚至珍視,甚至不惜為了他去開罪一個赫赫威名的將軍,那代表的可是一個氏族,是皇后母族一脈。
日蝕心中湧起前所未有、無法訴說的驚濤駭浪,這讓他意識到,自己並沒有被剝奪所有,不是一個行屍走肉,他是活著的。
而現在,他全心傾慕,恨不能掏出心肺奉送的人,正在輕聲地問他,「你是否心悅於我」。
便是萬死,他怎能迴避?
「是。」日蝕抬眼看著杜書瑤,一字一句地說道,「奴心悅王妃,大逆不道,請王妃賜死。」
杜書瑤輕輕地吁出一口氣,又說道,「你快起來,先起來再說話,」
杜書瑤手中轉著簪子,看著日蝕起身,卻垂頭不敢與她對視。杜書瑤輕咳了一下,斟酌著語句說道,「我知道你心悅於我,很……很歡喜。」
日蝕劇烈地哆嗦了一下,難以置信地看著杜書瑤,仿佛她說出了這世界上最最最荒謬的話。怎麼會,怎麼可能的,這世界上怎麼會有人因為他這等賤奴的喜歡而歡喜?
杜書瑤認真地看著他,不閃不避,但是接下來的一句話,卻將日蝕的幻想打碎。
「我雖歡喜,卻不能接受。」杜書瑤說,「簪子貴重,你月俸不多,這肯定花了不少錢,你且收回去,待來日遇見真正合適的姑娘,再送與她成就美事。」
杜書瑤說著,將那玉簪遞出去,日蝕卻面色煞白,沒有馬上收回,而是說道,「真的只是作為感謝……感謝而已。」
他從來也未曾痴心妄想過,即便是要人在簪子上刻了很簡單,簡單到難以辨認的鴛鴦,也只是抱著某種隱秘的心思,他甚至沒曾想過杜書瑤竟然看了出來。
還這麼認真地回應了他的心思。
「我們沒可能。」杜書瑤說,「你知道的。」
她過幾天感覺不好就要跑路的,可不能在這種時候昏頭,沉溺什麼兒女私情。她不是為愛傷痛致死的原身杜瑤,更不是為愛殉情的蓮花,情愛在她心裡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所以她不可能為此牽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