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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後,他和三皇子繼續帶著屬下熱火朝天的干,一直到那棉衣發盡了,兩個人才算歇了口氣,找了處酒樓喝酒暖暖身子。
三皇子瞅著他“從沒見過你對一個姑娘這般上心。”
齊二兀自喝酒,不搭理他。
三皇子嘆“我這才想起來,上次就是這位二姑娘,險些被許給南平王世子……後來不知道怎麼,這門婚事就被攪和黃了……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幹的。”
齊二瞅了他一眼,沒吭聲。
三皇子“對了,我又想起來,好像太后娘娘還沒忘記他,又要給她再指一次婚……”
他沒說完,齊二就皺眉了。
為什麼太后娘娘總是盯著顧嘉?又要指什麼婚?真的假的?
三皇子咳了聲“小二二,難道你不想知道這位二姑娘要被指給誰嗎?”
齊二下意識想問,不過看看三皇子那樣,便沉聲道“關我何事?我為什麼想知道?”
三皇子頓時不說話了。
行啊……小二二學聰明了。
顧嘉坐在馬車裡,馬車裡是燒了熏爐的,她穿著大毞並腳踏銅暖腳爐懷抱銅暖手爐,可是她依然覺得冷。
之前那麼下了馬車站在雪地里,一下子把她給凍透了,整個人冰冷冰冷的,需要許多溫暖來慢慢地暖著。實在是今年酷寒,比起往年不知道冷了多少,便是穿著厚實的棉衣大毞再縮在燒有地龍的屋子裡,依然覺得不夠暖和。
顧嘉想著穿了單薄衣衫站在雪地里的齊二,他怎麼就不怕冷呢,他怎麼永遠能夠火熱得仿佛燒著的炭,渾身都散發出逼人的熱氣?
一時又想起雪地里排隊領棉衣的那些人,她知道那麼多人等著,僧多粥少,棉衣必然是不夠用的。
許多人將無法領到棉衣,失望而歸,繼續穿著單薄衣衫在風中瑟瑟發抖,最後凍死在路邊,成為僵硬冰冷的屍體,被義莊的人拖起來,像扔麻布袋一般無情地扔在馬車上帶走。
顧嘉閉上眼睛,試圖將這個畫面從腦中驅除,試圖去想一些美好溫暖的事情,可是無論怎麼樣,她都無法忘記這一幕。
她用兩手捂住耳朵,但是耳朵里卻突然傳來一句話“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這是上輩子的齊二說的,說這話的時候,他正在燭下讀書,偶爾間抬首看她,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哎……
顧嘉長嘆了口氣,重重地嘆了口氣。
狠狠地咬咬牙,她對王管事吩咐道“王管事,去,告訴三皇子,我顧嘉願意把今年莊子上所產的棉花統統捐獻出來,請三皇子命人代為做成棉衣發送給那些窮苦之人!”
她說話速度很快,快到不給自己思考和反悔的時間。
騎在馬上的王管事一下子就傻眼了“二……二姑娘?這行嗎……這可是咱莊子上一年最大的出產……”
因為種這一批棉花,那莊子從今年開春後就沒種其他的,現在收了棉花也已經耽擱了秋茬的麥子,等於整個冬天這田地就是閒置的,必須待到明年開春再種。
這就是一年只產一茬的啊!
若是那批棉花全都捐獻出來,等於說這一年莊子上幾乎是沒有任何收入,而莊子上來的還要吃飯付工錢,那莊子一年就是入不敷出的,這怎麼可以呢?
顧嘉望了眼王管事,很是淡定地道“不過是些許一年的產出而已,算不得什麼,那裡有不知道多少窮人在寒風中等著棉衣,人活在世,不能只圖謀利,還要想著一個義字。”
王管事愣了下,之後眼中湧現熱淚,敬佩地對著顧嘉深深一拜“二姑娘高義,王某自愧不如,在這裡給二姑娘磕頭,替天下受苦百姓謝二姑娘!”
在這之前,王管事也是誠心跟著顧嘉做事的,是看中了顧嘉的聰明大方,眼光毒辣能看準生意竅門,又捨得給底下人使銀子,世故精明的王管事知道,跟著顧嘉做事不會吃虧的,比跟著別人強。
是以無論是做買賣,還是當初使用計謀詐出顧大姑娘顧姍的陰謀,王管事都是鐵了心效忠顧嘉的。
可是如今,顧嘉這一番話,是實實在在讓王管事敬佩得五體投地。
王管事活了這麼大年紀,又多年經商,自然是“唯利是圖”的,做買賣賺的就是銀子,他當然不會幹不賺錢的買賣。
這一路走來,看著那些窮困之人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最終凍死在路邊,他也是心有戚戚焉,鼻頭泛酸!
可是心酸是一回事,如果他有那麼一大批能掙錢的棉花,能否拿出來接濟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王管事覺得自己走不到,所以當他聽到顧嘉義無反顧地要捐獻棉花的時候,頓時敬佩得五體投地。
那王管事熱淚盈眶誇讚了一番後,便趕緊騎著馬去找三皇子說這件事了。
王管事一離開,顧嘉頓時泄氣了。
她呆呆地坐在馬車裡,沒了之前說那番話的慷慨,剩下的唯獨是對自己白花花銀子的心疼。
好心疼,好心疼。
可以後悔嗎?
那是她的棉花,她的銀子啊!!
旁邊的紅穗兒開始聽得顧嘉那麼說也是愣了,之後反應過來,那邊王管事已經騎著馬屁顛顛地過去找三皇子說這事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