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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不曾想竟然在這郊外鄉村附近看到了凍死的屍骨。
顧嘉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了。
“王管事,這些人怎麼回事,竟然會被活生生的凍死?”她無法明白,沒有新棉衣穿,難道就不會穿舊棉衣嗎?以前她在鄉下,家裡很窮,冬天的時候她可以穿舊棉衣,或者把舊棉被中的棉胎掏出來做個棉衣,或者把舊棉衣改一改,這都是可以的,總不會真得活生生凍死。
王管事搖頭嘆息“二姑娘,你說有舊棉衣的好歹是有家有業的,如今這些凍死的卻是北方過來的流民,今年大冷之年,北方那裡不知道凍死多少人,便有些流民過來燕京城這邊,可是無家無業,衣衫單薄,還是扛不住這凍,就凍死在路邊了。”
顧嘉聽著有些心塞,從馬車上翹頭往回看,見那義莊的人正將一具凍得僵硬的屍體往車上扔,那小身形,看著是個孩子。
她嘆了口氣“若是棉衣能便宜些,那該多好,他們就可以穿得暖和了。”
何至於凍死。
王管事苦笑“今年的棉花價格太高了,棉衣自然便宜不得。”
顧嘉聽著,突然很有罪惡感。
她把棉花價格賣得那麼高,是不是讓窮困一些的人望而生畏呢?如果她賣得便宜些,是不是會有更更多人買得起棉衣?
可是反過來一想,若是賣得便宜,早就被一搶而光了,也未必輪到那些被凍死的人了。
顧嘉艱難地搖搖頭,她決定不去想這些了。
她重活一輩子是來享福的,她是個壞人,只想著撈錢自己享受,她沒那本事當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
所以……她還是趕緊去看看自己的莊子才是正經。
馬車艱難地傾軋過那厚重的積雪,總算來到了她的莊子。
經過小半年的修繕,這莊子裡果然已經引入了溝渠——儘管溝渠上此時也是一片冰雪,可是至少能看出來這裡在夏日的時候是有活水的。
不但有了溝渠,還有了小橋,以及移植過來的樹木和山石。
大冷天白雪茫茫中看著依然光禿禿的,不過想來到了明年開春這裡必然是另外一番景象。
一切都是按照自己所畫的輿圖在修建。
顧嘉頗為滿意,她擁有了一處宅子,還可以可著自己的心意對這宅子進行改造。
“對了,隔壁的莫三公子沒找我們的茬?”她突然想起來這個,有些擔心莫三公子小雞肚腸找麻煩。
“這倒是沒有。”陳管事聽顧嘉提起莫三公子,倒是想起一件事來“不過昨日莫三公子好像也過來莊子裡,他帶了幾位朋友來這裡踏雪尋梅,笙簫彈唱,歌笑賞雪,還親手燒烤鹿肉吟詩作對,反正頗為風雅的樣子。”
其實陳管事自己也忙得很,哪裡會操心著莫三公子的事,這些都是底下佃戶或者僕人口頭相傳得來的消息,不過是隨便聽一耳朵罷了。
顧嘉側耳傾聽,果然聽見隔壁莊子隱約傳來樂聲縹緲,便頷首“如此甚好。”
兩個莊子礙著,井水不犯河水就很好。
至於他莫三公子是吟詩作對還是踏雪尋梅,那就隨他去,反正他是容貌俊美風流倜儻才華橫溢貴公子,他做這種風流風雅的事就對了。
很符合人設。
顧嘉又取過來陳管事往年莊子種植的記載,研究了一番,最後又和陳管事商議,決定來年種豆子。
今年大寒,明年必然少蝗蟲災病,主糧可能大豐收,這個時候主糧價格便會低下來。
主糧價格低了,那些雜糧可能就會價格偏高,這個時候正適合種各樣豆子。
這個想法正好對了陳管事心思,陳管事大讚一番後,便擬定了來年開春種各樣雜豆的計劃。
顧嘉又披著大毞前後視察了下自己的莊子,很滿意地發現這莊子被陳管事打理得井井有條,連連頷首,之後乾脆地把陳管事的分紅和薪資都提高一截。
陳管事因為今年棉花大豐收可以賣個好價錢,分紅本來就要多的,正是歡喜不已,不曾想顧嘉倒是好,直接給他又提了薪資,這可讓陳管事高興又感動的,越發表示要好好打理山莊讓顧嘉放心。
顧嘉看著陳管事感激涕零的樣子,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原來站在一個比較高的位置給人施展些小恩小惠,可以這麼容易就收攏人心。
她想起了齊二之前當鹽政時的一些手段,當時不太懂,只覺得齊二這個人真好,現在看看,除了他這個人好,怕是未必沒有收攏人心的意思。
顧嘉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又下著雪,並不敢太滯留在外,便說坐上馬車準備回去。
誰知道快走到城門外時,前面頗聚攏了些人,在白雪皚皚中挨凍排著長隊不知道做什麼。
顧嘉納悶“王管事,那些人凍得都縮著肩膀,幹嘛還不回家,在這裡做什麼?”
王管事翹首看了看那邊,也是不明白,便讓車夫過去打聽,結果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是三皇子接了皇命,在此發送棉衣助大家熬過寒冬。
“還有這等事?”顧嘉知道這位三皇子後來繼承了大寶,那是了不得的人物,沒想到他竟然在當皇子的時候就這麼愛干好事。
顧嘉想了想,乾脆披上大毞,不動聲色地下了馬車,湊過去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