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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出生是用人命換的,”他輕聲道:“這個孩子必須保住,舅母必須要看著他長大成人才行,寶璐,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要為他們平反,讓他們離開瓊州!”
顧景雲摩挲著手上的信,臉上的表情越發堅韌,他冷聲道:“是該挑明身份了,何沖那裡暫且擱下,先把李安送回京城再說,而且速度要快。舅母如今有五個月的身孕了,再有四個多月就要生了,她等不及!”
之前顧景雲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算計,急的是李安,現在卻反過來,急的是顧景雲了。
黎寶璐立即起身道:“我給你找衣服。”
黎寶璐找了兩套顏色鮮艷的衣服,分別與顧景雲換上,倆人就一臉喜色,眼眶微紅的出門了。
這讓一直悄悄注意這邊的陶悟一愣,連忙假裝碰巧的從拐角處出來,自然的與倆人打招呼,“顧公子和黎姑娘這是要出門?”
“不是,是去吃飯,”黎寶璐高興的道:“李公子他們呢,若是不嫌棄不如一起用飯?我們請!”
陶悟一愣,雖然倆小孩因為他們承諾的錢財允許他們跟在後頭,卻很少主動與他們來往,比如,吃飯時絕不同桌,趕路時絕不同車,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被邀請同桌而食。
陶悟掃過倆小孩身上的衣服和臉色,著重在他們的眼睛那裡停頓了一下,疑惑的想,難不成是有大喜事?
他笑呵呵的點頭道:“好呀,我這就去叫公子。”
陶悟去請李安。
顧景雲很是大方的包了一個包廂,這讓四人更加確認倆小孩是有什麼高興的事。
李安也直接,選了個位置坐下後就笑眯眯的問,“景雲是有何喜事嗎?”
顧景雲大方的點頭,“我舅母有孕,我舅舅要有後了,與我秦家來說,這便是天大的大喜事,因此當浮一大白。”
說罷他將酒滿上,眼睛晶亮的端起酒杯沖眾人示意一下便仰頭飲盡,他丟下酒杯暢快的哈哈大笑道:“蒼天果然不負我!”
四人見他兩頰飛紅,眼睛卻越發晶亮,像是天上閃爍的明星一樣亮入心底,四人皆是一愣,全都感受到了他的愉悅與激動,甚至隱在其中的悲愴。
黎寶璐默默地給他倒了一杯酒,乖巧的坐在一邊。
李安愣了一下,他看著對面俊俏的顧景雲半響,漸漸的從他稚嫩的臉上看出了些熟悉的影子,以前他從未想過猜測一下就冒了出來。
他問:“顧公子出自瓊州府?”
顧景雲挑眉,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倆人雖結伴同行,但都有默契的不問彼此身份,對方會從寶璐身上打探他們的來歷情況,卻不會主動問他,這是李安第一次主動挑起這個問題。
顧景雲放鬆的倚靠在椅子上,漫不經心的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李安掃了黎寶璐一眼,笑道:“只是突然想起與顧公子相交多日,卻還不知道公子籍貫,這個朋友做的有些不稱職。而且今日一打量才發現公子與一位故人頗為相熟。”
顧景雲有些厭惡的皺眉,他長得像他娘,但肯定也有他爹的影子,同在京城,李安能見的故人是誰?
李安卻目光炯炯的盯著他問,“顧公子的舅舅莫不是曾太子少師,文華閣閣老秦信芳?”
顧景雲眼睛如電般盯著李安,眼中滿是厲色。
黎寶璐努力讓自己的氣盛強盛起來,目光如電的瞪著他們。
李安看到他們的表現,愉悅起來,他挑著嘴角道,“你們以為我是誰?”
顧景雲露出嘲諷的神情,“你是誰與我們何干?”
“當然有,”李安正色道:“我若是路人,說不定會敬仰秦少師,幫忙隱瞞公子之事;我若是顧家一派的人,自然要將你的事告知顧家,以早做準備;而我要是太子一系的人,自然是與你一夥兒的,到時候就少不了互幫互助。”
顧景雲撇嘴道:“你身邊就跟著三個護衛,能有多大勢力?不管是哪一種,我都不懼。”他倚靠在椅子上,鄙夷的道:“第一和第三種暫且不說,只說第二種,別忘了,我也是顧家之後,他們能把我怎樣?”
看著有恃無恐,恣意肆然的少年,李安心中又是悲傷又是懷念,他低聲道:“權勢之事,哪是那麼簡單的,你從小生活在瓊州,哪裡知道京城之險。”
顧景雲一臉的不相信,他道:“如今你既已知道我的身份,那是不是也該告訴我你的身份?若是我倆真是一夥兒的,我就繼續勉為其難的送你到杭州,若不是,便就此分道揚鑣吧。”
李安見他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份暴露,是啊,在這少年的心裡,他最大的威脅只怕就是來自顧家的掌控,而現在他並不在京城,顧家便是想做什麼也不可能。
他搖頭失笑,這孩子再聰明也是在瓊州長大的,眼界到底有限,對權勢之爭的危險也預估不足。
但這些都能培養!
李安目光炯炯的看著他,笑道:“我正巧屬於第三種,”他挺足了胸膛道:“我單名一個安,字又安。”
“嗯,”顧景雲歪頭看著他,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再自我介紹,便問:“出自哪家?”
四人一愣,韋英傑最先反應過來,對李安笑道:“公子,秦先生只怕不好直提公子的名諱。”
普通百姓不會知道皇帝,太子和皇子們的名諱,但為官者就不一樣了,家裡的大人也會教家中的子弟。
但秦信芳可能是因為流放在瓊州,所以沒與顧景雲介紹過,所以少年並不知道李安的名諱。
顧景雲當然不會讓他們知道他知道,不然怎麼解釋他對李安,彭育這兩個名字毫無感覺?
即使要加快進程,該做的戲也要做足。
☆、74.第74章 合作
李安表明了身份,顧景雲臉上也只是一驚便恢復了淡然,他道:“我有事要在杭州停留,所以也只能把你們送到那裡。”
彭育見他冥頑不靈,氣道:“顧景雲,公子是君,你是臣,如今君有難,凡所召,你敢不從?”
本來慵懶的顧景雲挺直了腰背,如同一把出鞘的寶劍般鋒利的回視彭育,冷冷的道:“我就不從,你耐我何?”
“你!”
“自清!”李安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扭頭對顧景雲解釋道:“自清莽撞,還望景雲見諒。”
顧景雲哼了一聲,直直地看著李安道:“能送你們到杭州已是仁至義盡來了,別說你只是太孫,便是皇帝也指使不得我。”
李安一愣,感覺到了顧景雲的敵意,他略一想就明白了。
秦家是因為皇家才被流放瓊州的。
秦信芳是能臣,不說於太子,便是於國都大有用處,卻因為皇祖父和阿爹的鬥爭流放瓊州,而顧景雲母子會被顧家丟棄也是因此。
雖然對顧景雲的態度略有些不悅,但仔細一想便覺得這樣的態度才是對的,他嘆息一聲,道:“你是要去找浙江布政使何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