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頁
聽說三徒弟把他大徒弟二徒弟抓住了,他更是眉眼都不動,一堂那小子雖然混了些,但他重情。
即便是看在三人從小的情分上他就不捨得殺他們,何況他還會顧念他這個師父。
果然後來就聽說他只是廢了倆人的武功,白百善心滿意足的回家,因為覺得三個徒弟恩怨已消,他中間隔了三個月才再去縣城,結果就聽到了一個驚天大消息——他二徒弟懷孕了,現正被困在凌天門。
白百善糾結了半天,最後還是沒忍住收拾行李帶著妻子回來,不過因為沒錢,他們一路從北到南可謂是歷經千辛萬苦,他還得顧念虧過身體的老妻,路上還停了兩月過年,順便躲過嚴寒,後又因為路上有積雪曹氏差點摔了一跤,他心驚膽戰的在原地休息了半個月,差點忍不住又去破規矩“借錢”去買馬車時終於化雪了。
倆人這才重新上路,到了雅州時都進入夏天了。
白百善當時又是心急又是期盼,拉著曹氏就往迷蹤林里跑。
凌天門裡沒人,而能困住兩個徒弟的除了石林也就只有迷蹤林了。
石林那裡是凌天門的機密所在,而且也沒住的東西,白一堂總不能把人關在地道里。
所以他才直奔迷蹤林去,結果才一進去就看見馬一鴻和苗菁菁正一臉憔悴的砍竹子,而大寶就被丟在鋪了草蓆的地上哇哇大哭,倆人竟是哄也不哄一句。
白百善當時都氣炸了,既氣倆人不會當父母,又氣白一堂不靠譜,竟然把一個孩子也關在迷蹤林里。
後來才知道馬一鴻和苗菁菁對孩子還是挺好的,只是那天孩子也不知為何總也哄不住,而他們養的雞鴨全吃光了,留下的雞蛋他們根本沒想過要孵成小雞再養,而是全吃了。
迷蹤林里糧食倒不缺,蔬菜勉強夠用,可不吃肉怎麼行?
但不論倆人用了多少辦法都走不出去,沒辦法,馬一鴻只能一棵一棵的砍竹子,巴望著把竹子砍光後出去。
可誰知用處不大,明明是眼睛看著的,順著一個方向砍,但砍著砍著還是會歪,他們心情不好,兒子又哭鬧,自然就更不好了。
所以就把大寶丟在地上任由他哭,倆人都想著等他哭累了看他還哭啥,於是就這麼倒霉的讓他們師父給撞見了。
白百善覺得倆人不會帶孩子,這才讓曹氏幫忙。而苗菁菁也的確煩透了兒子,他好時,她恨不得把他疼到骨子裡,但不好時,她又恨不得揍他一頓。
耐心不足自然帶不好,而曹氏對孩子一向溫柔,加上大寶可愛,僅僅是兩個月就親得跟親祖孫一樣,晚上都睡在一起。
☆、474.第474章 深情
雖然白百善一副他是為了白一堂好,不好插手孩子們之間恩怨的模樣,但曹氏還是有些生氣。
在她心裡,哪怕是上衙門都是一件天大的事,何況還是流放瓊州?
那豈不是潑天的仇恨?
這一瞬間她明白了為什麼白一堂不給馬一鴻和苗菁菁好臉色看,還把倆人關在迷蹤林里。
瓊州距離她的家鄉雖遠,但她也聽說過,那可是最遠,最險惡的流放地,據說只有窮凶極惡的人才會被流放到那裡。
砍頭殺身,流放殺心,其實流放到瓊州和砍頭也不差什麼了,而作為家長,她丈夫竟然還一副任由孩子們鬧去的態度,讓曹氏氣惱不已。
忍不住就揪住他腰上的肉硬是扭了一圈。
老夫少妻,白百善一向寵她,雖然腰上的肉被扭住很疼,但他硬是面不改色,反而還安慰她道:“彆氣,彆氣,我看一堂那小子在瓊州過得不錯,你看他丟開手裡的活兒十來年,不僅收了個佳徒,還要娶媳婦了,這不都是好事嗎?”
“這能一樣嗎?”曹氏怒道:“他們說你偏心一堂,我看著你分明是偏心一鴻和菁菁。這事要是擱在我們平常人家,兄弟姐妹間敢這麼鬧,父母非打死他們不可。”
說到這裡曹氏一頓,情緒低落道:“也不一定,偏心的父母總會給他們找理由,說不定還會幫他們呢。”
白百善便知她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兄弟,忙解釋道:“你真正是誤會我了,這是江湖,和一般情況不同。”
曹氏翻過身去不語。
白百善就掰住她的肩膀細細的解釋道:“你別看那小子被流放,他武功高著呢,別說朝廷不能派衙役時常盯著他,便是派了也盯不緊,他要想出瓊州沒人能攔得住他。”
“瓊州對別人來說寒苦,對他卻不是,就算他不離開,憑他的本事在那裡也不會難過,比如我,咱家每年地里就收那點糧食,卻能吃得起細糧肉蛋,還能買各種藥材給你補身子,錢哪裡來的?”
“打獵?”
白百善點頭,“我要養你,家裡這才存不下錢,可那小子可是獨身一人,他想要過什麼好日子不行?他想要離開瓊州回來找他師兄師姐報復也簡單,誰能攔得住他呢,所以我才說不必管。我要是管了他,回頭他找他師兄師姐算帳時就還得出面管他師兄師姐,不然才是真的偏心。”
“可他是犯人啊,”曹氏還是沒能轉過彎來,“就算他出瓊州那也是逃出來的,那不得隱姓埋名?”
白百善一笑,“若是罪大惡極,自然得東躲西藏,可他在江湖上名聲好,在百姓間也素有善名,最多不過隱姓埋名,但這於我們江湖人來說實在不是什麼大事。”
或許別人覺得隱姓埋名很難受,但他們江湖人還真不在乎這個,尤其是他們凌天門,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名字不過是個代號罷了。
一鴻和菁菁不就說換姓就換掉了嗎,也就一堂那孩子固執,非要抱著“白”這個姓氏。
但姓氏不換,名字卻可以換,天下姓白的何其多,衙門裡的人還能一個一個排查過去?
“一鴻和菁菁也受到了懲罰,於江湖人而言,廢掉武功比殺掉性命還要痛苦,他們都失去內功,還要被拘於此處一輩子,所受磨難不比一堂少。”
“可,可我怎麼聽著一堂以後還要給他們送吃的喝的?”
對曹氏來說,少吃少喝才是世間最痛苦的事,武功和自由什麼的哪裡比得上生存資源重要?
在她看來,白一堂流放瓊州,那就是被剝奪了生存資源,這是大仇;而輪到馬一鴻和苗菁菁,他們也不過是失去了一項本事而已,依然有手有腳,白一堂還給他們地種,甚至還給他們送糧食吃,這簡直就是以德報怨的典範呀。
白百善一頭黑線的看著妻子,不知該怎麼跟她解釋對於他們這種人來說,生存資源已經是一種很細末的需求了,反而自由和他們賴以生存的武功更為重要。
當然,他兩個徒弟也很怕死就是,不然在白一堂要廢他們武功時,但凡有些心氣就該自刎了,免得還要再受接下來幾十年的折磨。
享受過策馬奔騰,笑傲江湖,在壯年時被廢掉武功,困於一地,餘生都要用來回憶和懊悔,怎能不苦?
但白百善看向妻子,看著她眼中的不解,再想到她待人的寬容,心中不由一滯,他們再苦也不及曹氏的十分之一,曹氏尚且能寬容待人,樂觀向上,他們又憑什麼怨忿一堂,恨老天不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