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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鵬跪在地上道:“陛下,那些刺客已招供,說他們是受太子府屬官梁峰指使,臣派人去捉拿梁峰時他已自盡家中,他府中妻兒盡皆失蹤,不知去向。”
眾臣眼皮都不帶抬的,只在心裡呵呵一聲,四皇子嫁禍越發駕輕就熟了,可太子他為什麼要殺顧景雲?
只怕滿京城的人會殺顧景雲,太子也不會,他倆天生綁定一塊兒的,除非顧景雲改投四皇子,然而這可能嗎?
皇帝也氣,他也覺得是老四嫁禍給太子的,簡直,簡直豈有此理!
然後就是對太子的恨鐵不成鋼,多少年了卻連自己的屬官都搞不定!
皇帝眼中冒著寒光問,“就沒有其他線索了嗎?”
萬鵬低頭,“臣無能。”
萬鵬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怎麼可能無能?那就只能是老四掩藏得太好了。
皇帝心中一寒,對四皇子的忌憚前所未有的達到最高點。
他揮手讓眾臣退下,眾臣忙道:“陛下,那顧侍講是否讓他出宮?若是擔憂他的安全,大可以派禁衛軍把守顧府門庭,他一個外男留在宮中到底不妥。”
皇帝冷哼,“他安歇在東宮偏殿,東宮與後宮並不相連,有何不妥?此事朕意已決,不必再議,萬愛卿留下,其餘人都退下吧。”
還有人要求情,彭丹就淡淡的瞥了那人一眼,率先退下。
那人臉色難看,心中冷哼,還是秦內閣的師兄呢,簡直是……忘恩負義。
彭丹的表現其餘人也看在眼裡,心中自有數。
彭丹是在秦信芳流放後才冒出頭的,若是秦信芳回朝,他手中掌握的勢力只怕有變,所以他應該也很不樂意秦信芳平反。
但了解不代表理解,彭丹畢竟是秦聞天的學生,且當年被少受秦信芳的照顧。
皇帝等人走光了才對萬鵬道:“彭丹不可能瞞著朕替太子收集那些信息,太子一系是如何知道老四染指兵權的?”
“回陛下,臣已查清,顧景雲在清溪書院任教時曾趁機與兵部,工部,戶部和禮部的堂官交流,品階高至侍郎,低至八品錄事,他們不是曾與秦家有舊,便是慕秦氏風骨,他得的消息應該是從他們這些官員上匯總而來。太孫殿下也是由此而知。”
皇帝沉默不語。
萬鵬頓了頓道:“陛下,臣提審過那些官員,顧景雲與他們打探的都是些平常消息,單一看並未看出問題,可若是結合在一起便能看出北境,西山大營和禁衛軍中的異處,臣在軍中效命近三十年,統領禁衛軍十年也才有如此眼力,而顧景雲不過一黃口小兒……”
“朕知道你想說什麼,”皇帝淡淡的打斷他道:“你想說顧景雲有大才。”
萬鵬低頭,“是。”
“可真因為他有大才我才不敢用他,他表現得很好,清靜無為,但表現得再好也沒用,他跟他曾外祖,外祖和舅舅都不一樣,秦家人素來不愛弄權,可他喜歡。”
萬鵬低聲道:“他應當是為了救他舅舅……”
“那你覺得朕能給秦信芳平反嗎?”皇帝突然激動起來,怒氣沖沖的瞪著他道:“你也覺得朕昏聵無能,冤枉了良臣是不是?”
“臣不敢。”萬鵬趕緊跪好。
“你撒謊,”皇帝麵皮漲得通紅,“你們在心裡是怎麼罵朕的朕都知道,秦信芳流放了,但他心裡好受,他救了半朝臣子,是良臣美玉,朕呢,朕出了一口胸中惡氣卻被人指著心口罵了十五年,朕不是天下至尊嗎,你們不是朕的臣民嗎,誰許你們如此放肆的,誰許的?!”
“陛下,”蘇總管擔憂的看著他。
皇帝便捂著嘴唇劇烈的咳起來,殷紅的血跡順著指縫流出,蘇總管大驚失色,忙掏出帕子捂住,快速的清理好。
蘇總管瞄了一眼萬鵬,還好,一直低頭跪著,沒抬頭。
皇帝愣愣的看著帕子上的殷紅血跡,半響才不耐煩的推開蘇總管的手,拳頭緊了緊問道:“所以密折中上告的事都是真的?”
“遼東都司甚遠,故還未能查證,但四皇子在禁衛軍和西山大營中安插的人已找出不少,但牽涉有多深還待查明。”
皇帝愣怔了半響,良久才幽幽的道:“查吧,徹查到底,朕想知道朕的老四到底做到了什麼地步。”
聽到“徹查到底”四字萬鵬和蘇總管皆是面色一變,當年便是這四個字大楚朝堂差點血流成河,不得不靠秦信芳犧牲自我才保住,這次再“徹查”。
看見他們變了臉色,皇帝便冷笑道:“查到後先把證據給朕看,該用的刑用,不必搞得人心惶惶。”
萬鵬和蘇總管面色一緩,同時心中一悸,惋惜道:當年皇帝若也能如此清醒也就不會有這麼多事了。
☆、226.第226章 病倒
萬鵬見皇帝疲憊,他猶豫著起身,但往回退了兩步最後還是頓足重新跪下,“陛下,有一件事臣不知當不當講。”
皇帝冷笑,“你也要為顧景雲求情嗎?”
“不,臣覺得顧景雲呆在宮內的確比較安全,”萬鵬猶豫了一下還是道:“臣是想說此次刺殺之事。”
皇帝皺眉,“你不是說線索斷了嗎,都查到太子身上了,還是你懷疑此事是太子所為?”
說到最後一句是皇帝都嗤之以鼻,顯然不相信太子會殺顧景雲。
“臣不懷疑太子,但臣覺得此事真的有可能與太子有關,”萬鵬也只是猶豫了一下便面色堅毅的道:“臣懷疑那些刺客與十五年前栽贓太子謀反的人有關。”
皇帝面色一變,不由坐直了身體,“有何證據?”
“沒有證據,只是臣的一個直覺,”萬鵬蹙眉道:“陛下,當年秦信芳流放後是臣接手繼續暗中查探此事,當年各種事情混雜在一起非常混亂,加之事情發生得又快又急,各方勢力亂入,許多證據都不足信,但有兩點是肯定的,一是太子府中有內應,不然叛逆不可能偽造太子私章和書信,其中還夾了兩封真跡;二是蔣文瀚必是叛逆中的一人。當年臣順著這兩條將太子府查了又查,又親自去蔣文瀚的故鄉查探,雖沒有真憑實據,卻覺得此事可能與韃靼有關。”
皇帝沉默不語。
萬鵬繼續道:“而這次刺殺的刺客除了弓箭用的都是刀,那刀是特殊打造,非一般的刀具,臣給工部的大匠看過,他說這刀雖也是寬刀,卻似從彎刀中改造而來。中原人多用劍和寬刀,其中又以劍更受歡迎,只有北方遊牧民族愛使彎刀。而且那些人雖是中原人面孔,又說著流利的中原話,但臣暗中觀察過他們的衣食起居,他們行動間總有些違和。”
“所以線索一查到太子府臣便想起了十五年前的事,陛下,朝中只怕有人與外敵勾結。”
皇帝心口起伏,澀然道:“你懷疑老四?”
萬鵬道:“十五年前四皇子還年輕氣盛,他當時只怕沒這個城府,所以臣從未懷疑過,但今日,若不是那就還有一種可能,有人想重演十五年前的事,以此栽贓四皇子。臣想來想去,第二種可能性更大,畢竟四皇子實沒必要此時對顧景雲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