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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茵就笑道:“寶璐是他徒弟,嚴師出高徒,他自然嚴厲些,妞妞卻是朋友家的孩子,又不跟他習武,他自然疼寵更多些。”
何子佩微微一笑,“你倒是懂他。”
秦文茵心一跳,覺得嫂子這話別有所指,何子佩卻已經低頭繼續餵女兒吃東西了。
妞妞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天真大眼睛看看母親,又看看姑姑。
秦文茵就點了她的鼻頭道:“吃你的東西吧。”
白一堂等人走了便展開信件來看,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收起,俊逸的臉上一片肅然,竟透出七分凌厲來。這讓才下衙回家的秦信芳一驚,脊背不由一寒。
白一堂抬眼看了秦信芳一眼,將信折起來似笑非笑的道:“秦大人,白某正有事找你呢。”
秦信芳淡笑道:“白兄弟客氣了,有事直說便是。”
“哦,我想見一見當今陛下。”
秦信芳:……你一個江湖俠士見皇帝幹什麼?
不過想到白一堂的身份,秦信芳還是點了點頭。
江湖跟朝堂是分開的,兩邊通常只在一下三方面有交集:一是朝廷要收他們的賦稅;二是江湖人私鬥出了人命,涉及到無辜百姓,朝廷會下令緝拿逮捕;三是國家外辱,江湖人士為國為民的跑去殺敵國將領和高官。
但白一堂例外,或是說凌天門例外。
作為兩任內閣,且為前首輔的孫子,秦信芳比一般官員,甚至比皇室中人更了解凌天門。
這是一個專偷貪官豪紳的門派,他們天生就跟朝堂有關係,與一般門派是不一樣的。
秦信芳應下了,不過今天是不可能了,他總得問過皇帝,最快也得明天。
當天晚上白一堂便獨自駕著一輛馬車出去了,再回來時拉了兩個大箱子,他對秦信芳道:“明日進宮把這兩個大箱子也帶上吧。”
秦信芳打開一看,裡面滿滿的兩箱子冊子,他微微一愣看向白一堂。
白一堂對他微微點頭,他這才撿起一本冊子翻開,裡面是帳冊,而且看筆跡似乎是多年以前的了。
他有些怔然,上面記載著凌天門某年某月某日通過某人花費幾何為哪些人提供了幫助,下面則是明細帳目,建造房子花費幾何,糧食和藥材花費幾何皆列得一清二楚。
秦信芳只看一眼便知這是救濟來京流民的帳冊。
他心中隱隱明白過來,放下了帳冊對白一堂微微行了一禮。
白一堂轉身便走,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從懷裡掏出那封信來又看了一遍,心中冷笑:想逼他現身?他看起來就那麼像傻逼嗎?
他提起筆給徒弟寫信,也是時候讓徒弟見識見識凌天門的厲害了。
凌天門每一代是只有一個弟子,但這不代表凌天門只有一人,若只有一人,凌天門怎麼可能做得了這麼多事?
師兄師姐對凌天門的了解只來自於師父,並未讀過門內典籍,更沒有涉及過根本,是時候讓他們知道凌天門是什麼樣子的了。
白一堂第二日便跟隨秦信芳進宮見皇帝。
皇帝對白一堂也很好奇,實在是白一堂做下的大案太多,先帝中後期的那段時間尤其昏聵,吏治渾濁,貪官橫行,只記錄在案宗上的白一堂便作案大十二起,還有那些被偷了卻沒報官的貪官,想想就知道他偷了多少貪官,多少錢財了。
皇帝好奇的是他是怎麼把那麼多錢財人不知鬼不覺的運出貪官府邸的。
白一堂自然不可能告訴他,他來此要說的是另一件事,“皇上,這是凌天門留在京城的帳冊,您可一觀。”
蘇總管帶著內侍上前將箱子打開,捧了一本帳冊獻給皇帝。
皇帝翻了翻,沉默半響道:“也就是說貴派所偷之物皆用於賑濟災民了?”
“雖不是全部但也差不多了,”白一堂淡然的道:“而自我流放瓊州以後凌天門便不再作案,四年前黃河決堤後門內積累下來的財富也全部用光了,現如今凌天門也只剩下一個空殼子了,有人想要謀奪這筆錢卻是萬萬不可能的了,陛下要是想看帳冊,我可讓人去蜀中將門內積累的帳本都找來。”
“不必了,”皇帝垂下眼眸看著面前的帳冊,四年前的黃河決堤案他也有參與,夏末秋初,田地里的稻子正要成熟之際,因雨水過多,被四皇子貪污了黃河修繕銀的堤口只是被當地官員草草休整過一遍,堤口承受不住水壓,一夜崩泄。
因當時黃河堤口便是交給四皇子,因此事情一出四皇子便被推到風口浪尖,群臣激憤,黃河下游被洪水淹沒的災民更是憤恨,皇帝為了平息民憤便派他這個太子出面撫恤災民。
但國庫能拿得出來的賑災銀和糧食極其少,當時他身陷災區,幾乎以為要死在那裡了。
災民沒吃沒喝,只能啃草皮,沒有藥材,瘟疫隨時可能發生,當時哪怕沒有人煽動,只要時間再久一些,賑濟的糧食及藥材跟不上他們也會反的。
災民一反,當時呆在災區的他能逃出去的機率非常小。
但是災民並沒有反,因為有人組織了當地的鄉紳及商戶捐贈了大量的白銀和糧食藥材,雖然還不能救治所有的災民,卻大大緩解了災民和朝廷之間的矛盾,也因此沒人起義造反。
他通過分流,將所有災民分往各府縣,著令當地官員妥當安排災民,當回過神來去找當時捐贈了大量錢財的人時卻沒找到人。
只有當時跟風捐贈了物資的鄉紳和商人在冊,而那個捐了二十九萬兩,十八萬石的大善人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如今看到這些熟悉的帳冊,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當時做那些事的便是眼前的人,或者說是他背後的凌天門。
白一堂道:“凌天門只盜貪官及為富不仁的豪紳,他們的錢財取自百姓,我們不過是替他們保存一段時日後還於百姓,十八年前大同張伯英案是我做的最後一個案子,這十八年來凌天門所用的財富皆是以前沒用完留存下來的。而今已徹底用完,凌天門的府庫里只有一壘壘的帳冊,連一文錢和一粒米都沒有了。”
皇帝嘆服,看著面前滿臉肅然的俠士,不由從心裡信服他的話。
“凌天門一直不受約束,今日白大俠此舉又是為何呢?”皇帝溫和的問道。
白一堂沉默半響才道:“皇上,凌天門歷代只能有一個弟子繼承衣缽,我也已收了徒弟,今後不會再收他人為徒。”
皇帝一呆,這才想起白一堂的徒弟是顧景雲的妻子,秦信芳的外甥媳婦。
所以以後顧景雲的媳婦要偷他手下的家產?
皇帝心裡有些便扭,還有些怪異的愉悅感,他看向秦信芳。
秦信芳繃著一張臉不說話,外甥媳婦要做賊什麼的他拒絕假設這個可能。
☆、266.第266章 應對(下)
白一堂被抓後一度心灰意冷,要不是機緣巧合他也不會收徒,凌天門只怕在他手上就斷絕了。
至於還在中原的師兄師姐,他們只會凌天門的功夫,並沒有掌握凌天門的勢力,甚至連凌天門的來歷都不知,他們就算代他將凌天門傳下去也只是傳了皮毛,並沒有傳下精髓,所以在一定程度上來說凌天門也算滅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