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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顧景雲也正在禁衛軍的地盤上和黎寶璐詳說當年的開平衛一案。
“……誰知密折信息不慎外泄,時任開平衛的將軍蔣文瀚竟真的率兵南下清君側。他雖然沒有明說,但大家都知道他言下之意是要輔佐太子上位。”
“開平衛有多少人?”
顧景雲蘸著冷笑道:“所有的兵種,包括後勤共有五萬人在冊。”
“大楚將領吃空餉是約定成俗的事,加上後勤兵少有能上陣衝鋒的,能用的最多不過兩萬人,這是造反,還是送死?這不是在害太子殿下嗎?”
“連你都能想到的,當時卻少有人能想到這一點,”顧景雲背著手站在窗前,看著禁衛軍衛所外的那棵梧桐樹道:“除了舅舅,朝中只有十數人相信太子殿下是無辜的,但皇帝已氣紅了眼,根本不問訊太子,更沒有派人調查,一邊派人去平反,一邊卻讓禁衛軍圍了太子府,不久,禁衛軍便從太子府中查出太子與蔣文瀚來往的書信,上面還蓋著太子的私章,皇帝當即就下密旨處置太子府。”
顧景雲低落的道:“當時禁衛軍刀已出鞘,是舅舅例行去探望太子時發現不對的,拿了曾外祖的戒尺出來震住禁衛軍,這才急匆匆的進宮和皇帝求情,皇帝和舅舅大吵了一架,舅舅用曾外祖的戒尺逼著皇帝答應徹查此事,這才讓太子府頭上懸著的那把刀稍稍離開了一些。”
“這些年太子的儲君之位並不穩,卻沒被廢除,可見當年的事皇帝是知道他是冤枉的了?”黎寶璐問。
“沒有證據表明太子是被冤枉的,但也沒有確鑿的證據表明這事是他做的,”顧景雲道:“在皇帝下令徹查的第二天,前去平反的將軍傳回戰報,他們還未來得及與蔣文瀚交戰他們就被萬全都司的守軍擊潰,在混亂中蔣文瀚中箭身亡,被其嫡系帶入山林奔逃,而其他反軍則投降了。萬全都司後來說開平衛潰逃一事蹊蹺,他們似乎不堪一擊,但開平衛乃邊關守軍,終年與韃靼交戰,比之萬全都司只強不弱,怎麼會一照面就輸?”
“此事傳回京城,朝臣們理智回籠,紛紛覺得太子殿下是被冤枉的,而後從太子府查抄出來的密函大部分被證實為偽造,偽造的禁衛軍還未被逮捕便自盡身亡,加上蔣文瀚也下落不明,這事便成了懸案,沒人能證明太子是冤枉的,但也沒人能證明他是無辜的。因為查抄出來的密函中有兩封被證實為真。”
☆、222.第222章 生死
“寶璐,你不明白人性之惡劣有時候是人都難以想像的,因為一些卑劣的理由,他們可以視人如草芥!”顧景雲眼中含著淚光道:“所以我恨他,哪怕他是帝王,我也不吝算計。”
黎寶璐抱住他的胳膊,擔憂的看著他。
“這個皇位他坐得太久了,六歲登基,前十年在曾外祖的庇護下順風順水的長大,十六歲掌實權,曾外祖說還權便是把所有的權利都還給他,他一直是一言九鼎,無人忤逆的皇帝。”
“曾外祖還在時他的心上就還有一道鎖,那道鎖會提醒他做一個明君,但曾外祖不在了,他就好像被放出牢籠的……”顧景雲抿了抿嘴,話雖未說完,但意思很明顯,皇帝在他眼裡就跟個犯人差不多,“他可以毫無顧忌的放任自己的欲望,不再受人約束。他的變化很快,舅舅說那段時間他恨不得立即殺死太子,也正因為察覺到了皇帝的心思,舅舅這才孤注一擲的主動認下謀反之罪。”
“可為什麼?”黎寶璐還是不解,秦信芳不是逼得皇帝徹查了嗎,只要時間夠久,大家足夠冷靜,案件自然會越來越冷靜。
“太子身體並不多好,”這一段秦信芳說的尤其詳細,目的是為了不讓顧景雲怨恨太子,他道:“那段時間很混亂,因為此事牽涉甚廣,禁衛軍已捉拿了不少大臣,其中有的更是在審訊中受酷刑而亡,舅舅作為太子少傅,又是內閣閣老,當時事情雖還未牽扯上他,但局勢於他已越來越不利,越往下查,攀扯出的人越多。”
“若那些人是罪有應得也就算了,偏很多罪名都是子虛烏有的,而且被攀咬出來的臣子不是太子一系的官員便是支持正統,平時多規勸皇帝的臣子,朝中近半數官員皆牽扯其中。而且時間拖得越久越混亂,民間甚至有官員反誣鄉紳及商人,說他們替太子提供造反的金錢,連地方官都被牽扯在內。整個大楚都被恐懼籠罩,舅舅說,他當時面見皇帝,見他神情狠厲,未必不知其中蹊蹺,卻還是放任不管,顯然已是入魔,舅舅怕此事再發展下去只怕大楚真的要血流成河,這才持戒尺再次入宮。”顧景雲神情低落的道:“舅舅說他認下了謀反之罪,當時皇帝是要殺了他的,但後來他收回曾外祖的戒尺時改判了流放,可我進京見到陛下後我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皇帝是知道舅舅是被冤枉的,他現在對舅舅心中有愧,可惜舅舅不願意告訴我當年在御書房的事,不然我能做的事更多。”
黎寶璐雖未親歷,但只聽就知道當年必定是腥風血雨,“難怪,難怪你回京後那些老臣,世家對你那麼寬容,原來舅舅對他們有救命之恩。”
顧景雲點頭,“也正因為全天下都知道舅舅是冤枉的,全天下都知道是舅舅力挽狂瀾救了眾臣,秦家才能在離開十五年後依然不敗。”
“但這份好感,這份勢力還不足以抵抗住皇帝的怒火,寶璐,我不確定他會怎樣,你……”
“我要陪你啊,”黎寶璐笑著打斷他的話,抱著他的腰道:“大不了我們就逃吧,接了舅舅他們逃到海外去。”
顧景雲無奈的看著他。
“不行也可以死在一起呀,”黎寶璐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道:“這樣黃泉路上我們一家人還可以做個伴兒,說不定投胎的時候可以和鬼差說說情,我們就投在左近,下輩子還一起玩。”
顧景雲神情更是無奈,“子不語怪力亂神,你又胡言亂語了。”
“不是啊,這次不是胡言亂語,”黎寶璐嚴肅的道:“我說真的,人真的有來世的。”
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呀,不過她可能孟婆湯喝少了,藥效不強,以至於前世的記憶冒出來讓她變得痴呆。
黎寶璐張張嘴想要把這一離奇經驗告訴他,裘千戶就大步踏來,黎寶璐聽到聲音便咽下到嘴的話,轉頭看向門口,良久裘千戶才出現在門口。
他躬身道:“顧大人,陛下召見。”
黎寶璐拉住顧景雲,笑吟吟的問他,“裘千戶,陛下是不是不許我進宮?”
裘千戶一愣,搖頭道:“陛下並未提及這一點。”
黎寶璐滿意的點頭,回頭對顧景雲調皮的眨眼,“你看,我就說陛下肯定想見我這個輕功卓絕的女俠吧?”
裘千戶大汗,“顧太太,陛下只宣了顧大人。”
黎寶璐不在意的道:“我和顧大人是一起的嘛,而且剛才刀劍那樣快,發生了什麼事他都不知道,陛下要問情況還得問我,到時候你又要跑一趟,多麻煩,還耽擱陛下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