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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景雲迅速的將邸報捲起來收懷裡,果然,耳邊聽到黎寶璐輕蔑的道:“快別侮辱聖人了,《論語》五歲成學,五歲小兒都知這句話的含義,你直接將‘女子’直譯為女人也算一種別樣的本領。”

    “孔聖人的名聲都是你們給敗壞的,他何曾看不起過女人?他三歲喪父,由母親教養長大,若是再看不起女子,他也當不起聖人這個稱號,周武王時有女大臣,孔聖人尚且贊她‘才難,不期然乎?唐虞之際,於斯為盛,有婦人焉,九人而已。’”黎寶璐滿臉譏諷的看著掌柜道:“你們自詡儒家後生,卻與祖師爺的思想本意背道而馳,我看你們不是儒家書生,而是儒家的仇人吧?”

    要論吵架,黎寶璐或許比不上以打嘴仗著稱的書生,但她從根本上質疑你,自己學識不精就別怪她。

    黎寶璐滿臉嘲諷的問:“掌柜的,小女子一直有一件事不太明白,儒家提倡以孝治天下,這孝有對父親,自然也有對母親,可若儒家又看不起女人,將女子踩在腳底下,那對自己的母親該是何種態度才對呢?再問一句,您母親要是來了書店,您也指著她的鼻子攆她出去嗎?”  

    “好大的臉,”黎寶璐的臉色徹底沉下來,“我要是你娘,早該生下你時就該溺死,從此只留女兒,不養兒子,免得教出來的兒子連自個都看不起!”

    掌柜的氣得嘴唇發抖,抖著手指頭怒道:“你,你,你曲解我的意思,我,我……”

    還是一個書生看不過眼,上前攔在三人中間,也不看黎寶璐,直接對顧景雲行禮道:“公子且約束一些丫鬟吧,掌柜的縱有不是也受了教訓,我等皆知《陽貨》中義,只是世人都這麼用這句話,這才用溜了口,並不是曲解聖人之言……”

    誰都知道《論語?陽貨》中‘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是孔子笑罵子貢等徒弟,說他們‘你們這些小子和小孩子一樣不好教養,’並不是辱罵女子之言,但誰也不知道從何時起這話就變了味,便是讀書人知道其義,聽得多了也就忘了本義。

    這就跟現代的網絡用語差不多,把現有的詞語賦予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含義並流行。

    但黎寶璐在意的不是這句話的含義,在意的是眾人對女子輕蔑的態度,便是現在,書店裡的書生們大多是對黎寶璐怒目而視,覺得她抓住一句話小題大做,對於掌柜只是覺得他讀書不通而已,並沒有覺得他看不起女子有什麼不對。  

    即使是在黎寶璐詰問之後。

    黎寶璐看了一眼抓不住重點的書生一眼,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對著掌柜的鄭重行禮道歉:“掌柜的,是我的不是,這本不是你的錯誤,我如何能怪你?”

    大家被這神發展激得一懵,這丫鬟剛才還咄咄逼人,怎麼現在卻服軟了?

    也有人把目光放到顧景雲身上,覺得她多半是怕主人怪罪。

    顧景雲卻面色微沉,將黎寶璐拉到身後,對擋在身前的書生嚴肅的道:“兄台多禮了,不過這不是我的丫鬟,她是我夫人,其二,聖人言難得,既然自詡為儒家學生,那就該恭敬對待,為何將聖人言當玩笑取笑?其三,夫人所惱不僅是世人濫用聖人言,還因為世人曲解聖人之意。”

    顧景雲嗟嘆道:“聖人傳道授業是為讓後人繼承其遺志,創造大同盛世,但我們拜他為祖師,卻與他背道而馳,還用他的言論行此齷蹉之事,顧某愧於師長教誨,更愧於讀了這許多年的聖賢書。”

    說罷滿臉羞愧的拉了黎寶璐就走。

    書店裡的書生們都覺得心一堵,好似心上壓了塊石頭一樣,是啊,聖人言明明不是這樣的,他們卻曲解聖人之意,還理直氣壯地辯解,這種不忠不孝的行止,他們還有何面目面對祖師爺?  

    更有的已經思考到,我們學習聖人言是為了獲取知識後賣與帝王家,光宗耀祖,庇蔭子嗣,但僅此而已嗎?

    誰不想建功立業,做一個有益百姓,有功社稷,流芳百世的人?

    就像孔子一樣,可他們只渾渾噩噩的讀書,連孔聖人的本意都未去思考分辨,又如何去做這樣的人呢?

    難道他們就只考取功名後當一官僚光耀門楣就滿足了嗎?

    ☆、56.第56章 變化

    顧景雲拉著黎寶璐走出那半條街後臉上的惋惜痛心就收了起來,他點了點黎寶璐的額頭笑問,“吵架的感覺如何?”

    “心跳加快,面紅耳赤,心中有一股憤怒想要尋找出口發泄出來。”

    “控制住它,”顧景雲臉上帶著淡笑道:“我們現在的身份還不能做太出格的事。”

    黎寶璐情緒有些低落,“外面對於女子似乎很看輕,竟然連進書店都遭歧視。”

    這一點顧景雲也沒料到,他只能安慰道:“我看重你,也尊敬你。”  

    黎寶璐聞言不由一笑,主動牽了他的手道:“這是你說的,可不能跟這些俗人學壞。”

    顧景雲也愉悅的點頭。

    “不過我們的認識似乎與世人有所偏差,晚上回去我找人聊聊天,免得下次還被人圍觀。”

    黎寶璐點頭,她也發覺了今天用異樣的目光盯著他們的人有些多。

    因為吵了一架,倆人心情都算不上好,只是逛了半條街就回去了。

    坐在客棧里吃飯喝酒的人多了不少,顯然是天黑了,書生們也要放鬆了。

    黎寶璐捧過顧景雲買的邸報,讓小二把她的那份晚飯送到房間,顧景雲便獨自留了下來。

    半天的經歷讓小兩口明白,黎寶璐留在這裡不利於顧景雲套話。

    黎寶璐一走,顧景雲的目光在大堂里一掃便找了張空桌子坐下,讓小二上菜,自己則轉身去看旁邊牆上題的詩文。

    不愧是專門招待考生的客棧,旁邊長條桌上就擺放了筆墨,書生可以任取在牆壁上題字。

    看著那些意氣風發的詩詞,顧景雲微微挑眉,心情略好,一旁的書生眼珠子轉了轉,將手中的筆遞給他,笑道:“兄台不如來一首?”  

    顧景雲搖頭,淡笑道:“並無所得,何敢獻醜。”他抬眼看向書生才題的字,含笑道:“詩還罷,字卻是不錯,筋骨粗成,經久練習,打磨過後說不定能刊印成帖。”

    書生心中劇跳,他最得意的便是一手好字,他的先生也說過只要他能夠堅持練字,不丟了這一筆字的風骨,那麼二十年後就能出帖,三十年後說不定能成一小家。

    要知道一手好字在文化界是很重要的,有的人只憑一手字就能獨步文壇。

    他既驚詫於顧景雲毒辣的眼光,又開心於他的奉承,主動坐到他身邊道:“在下惠州趙寧,這次來是參加府試的,兄台看著年紀輕輕竟也能進府考,可見其能,不知出身何處?”

    顧景雲的年紀的確很小,他看著只有十三歲左右,而在客棧里的書生大多二十歲上下,三十歲左右的來參加府考都還算年輕呢。

    沒辦法,廣東的教育整體不高,在中原和江浙看來,兩廣地區及雲貴等地都屬於偏遠蠻夷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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