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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桂花糕是客棧里的拿手點心,不僅做得不錯,還便宜,在客棧里住的考生晚上吃不起宵夜的都會叫一份,晚上吃不完明天一早還可以接著吃,點心不易壞,留兩天也沒事。但那桂花糕里摻了些能讓人腹瀉的藥,因桂花香味濃郁便遮住了,他們又常吃,所以才腹瀉的。”吳大夫是大夫,大夫最擅察言觀色,那書童陸續讓他給好幾個秀才開藥方,偏他們還都住在同一個客棧,想也知道給他們下藥的人便是客棧里的人。
為了預防歐敦藝殺人滅口,他還留了不少證據,比如,“有一次那書童去找小的給文公子開藥方,小的見他腰上掛的玉很好,不像是他能用得起的,便多問了一句,他說是他主子賞的,小的便胡攪蠻纏討了過來,現在那玉便在這裡……”
又道:“合作次數多了,小的估摸那位公子應該信任小的了,小的便藉口書童來找小的太過危險,便讓他們以後有何吩咐便寫了紙條遞給我,這樣能避免過多接觸,那位公子也認同了,我現在手裡便有兩張他寫的紙條。”
“如何確定他們一定會找你看病?”周知府好奇的問。
“小的坐堂的醫館便在考生們所住的客棧附近,一般他們找大夫都是就近尋找,我只要坐著,等他們上門時搶在其他大夫前應下就行,”吳大夫道:“要是地方遠,我會按照他說好的日期提前去附近等,一等人出來便背了醫箱上前,再報出醫館的名字,一般人都會就勢請我上門,因此我從未錯過。”
不僅有人證,還有物證。
吳大夫不翻供,被打怕了的許鄔自然也不敢翻供,咬牙將所有事情都說了。
原來他不僅撞人,連從樓上扔東西砸人都是他幹的。
周知府看了面無血色的歐敦藝一眼,下令叫人去客棧捉拿廚師,尤其是做桂花糕的廚師。
歐敦藝面色陰沉的聽著,扭頭看了一眼人群,精準的在人群中看到了圍觀的袁芳。
對上他的眼睛,袁芳心一跳,直覺不好,果然,一直挺立站著的歐敦藝撩起衣袍一跪,磕頭道:“大人,學生認罪,這些事的確是學生指使的,然而學生也是受人蠱惑,求大人恕罪。”
袁芳面色一變,緊握起拳頭,他心中冷笑一聲,他早預備著他會栽贓他,也早做好準備了。
“哦?”周知府身子微微前傾,“是誰?”
歐敦藝轉過身子,指著人群中的袁芳道:“是他,學生的同窗袁芳。”
袁芳身邊立時空出一個圈,大家都好奇的看著他。
顧景雲嘴角微翹,寶璐說袁芳才是罪魁禍首,但從他們查到的證據來看,他們根本不能指認袁芳。
但不能問他的罪,卻不代表他們什麼事都不能做。
來日方長,仇人要是確定了,自然不怕他跑了。
“此間種種手段全是他教我的,也是他與我說使那些無權無勢,成績又比我略好的人無法參考,我更容易考出好名次,我這才百般算計。”
袁芳苦笑一聲,滿臉委屈苦惱的上前行禮道:“大人,學生怎敢如此行事。”
他扭頭對歐敦藝道:“歐兄,我當初實在是後悔,我若是不提這些奇志怪談,或許你就不會入障了,到最後竟做下此等惡事,害得這麼多同年無法參考,更害得常兄命喪黃泉。”
說罷滿臉羞愧的對堂上的周知府行禮道:“大人,在下秋闈前曾在外遊學,對些奇談怪志特別有興趣,又因我是讀書人,便尤其愛搜集些關於書生的奇談怪事。其中便有妖魔鬼怪勾引趕考的學子,使他們不能及時去應考,也有妖精不舍書生去考取功名,怕他們考取功名後拋棄她的,便給他下藥,或使他意外錯過科舉的,總之各種怪事應有盡有。本來只是解悶的小故事,誰知道敦藝竟會當真。”
文生這才將目光定在袁芳臉上,目中生寒,怎麼就這麼巧偏就收集了這些故事?
還都讓歐敦藝借鑑上了。
其他人也不是傻子,紛紛看向袁芳。
袁芳也不惱,繼續道:“學生酷愛這些雜記,因此自己也整理了不少,這其中只是一小部分,事情發生後我也猜到是我這些雜記的手段使敦藝想歪了,但若就此認定是我給他出的主意我卻不認,我的雜記中包羅萬象,其中還是以報恩之類的最多,諸位若是不信可以叫我書童回家取來。”
袁芳坦坦蕩蕩,倒讓大家心中的懷疑去了不少。
就是文生目光也溫和了些。
歐敦藝卻“嚯”的抬頭,狠狠地瞪著他道:“袁芳,你可沒跟我說過其他的故事,只單點了這幾個與我說。”
袁芳傷心失望的搖頭,“歐兄,你,你怎能如此誣賴我,同窗們都知道我愛雜記,我常與他們講些奇談怪志,你聽過的他們都聽過,你,你怎能如此斷章取義讓人誤會於我?”
人群中有跟歐敦藝和袁芳一起讀書的書生忙道:“袁兄說的沒錯,他的確常跟我說些奇談怪志,有時候還特意講鬼故事嚇唬我們呢。難道我們聽了鬼故事就要學裡面的鬼去殺人不成?明明就是歐敦藝心術不正,自己想歪的,怎能怪袁兄?”
☆、155.第155章 審判(下)
袁芳的書童很快找來手稿,周知府和文生等人都大略翻閱了一下,正如袁芳所說,他的雜記中記載了許多妖魔鬼怪的故事。
有報恩的,有害人的,也有講因果報應的,不過是些奇志怪談,並不少見。
歐敦藝看到這些手稿如墜冰窟,不,這不對,袁芳是特意跟他強調過那幾個故事的!
他連忙去看常跟他們混在一起的書生,他們卻滿眼厭惡的看著他,紛紛為袁芳作證。
歐通判看著這一幕,不由閉了閉眼,他知道這個侄子算完了。
歐敦藝的罪證確鑿,但他卻不能提供袁芳的罪證,周毅目光一掃,便已拿定主意,正要拍板結案,就聽顧景雲問歐敦藝,“歐公子,你說你是被袁公子攛掇的,那麼你是否記得你第一次聽到類似故事是什麼時候,當時都有誰在場,袁公子一共說了幾個故事?”
歐敦藝有些心灰意冷,但依然仔細的回憶了一番道:“我記得那是院試放榜沒多久,我與同窗們聚在一起談論各地的天才,”歐敦藝指著堂下的幾人道:“當時他們都在場,都可為證,我們說到山東和江南多才俊,明年春闈只怕又是這兩個地方的學子拔頭籌。他便說我們廣東今年也多才俊,說不定能在春闈中爭得一個好名次。”
“我們今年都要參加秋闈,話說到此不免細數才華不錯的學子,他一再嘆息自己不如他們多矣,不知今年是否能取中。中途我去了一趟茅廁,他跟著我一起去,路上便與我嘆息,說我上屆不該放棄會試資格,因為今科競爭明顯比上屆要激烈得多。我本自信滿滿,但聽他那麼說也心有惴惴,回到席中便有些神思不屬。他便在此時開玩笑一樣說起讓我們小心些,別被人算計了去。還說歷代科舉中一些文采斐然的學子總會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