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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韶光笑道:“若是夏天,用冰鎮過,想來更好喝。”
福慧長公主笑道:“等夏至的時候我再來喝這冰鎮的。”
兩人吃著鍋子,喝著酒,接著閒扯。
“聽說,南邊人釀酒,在女兒出生時把酒埋入地下,到女兒出閣時挖出饗客,故稱女兒酒,又曰女兒紅。每年南邊總供一些,我嘗著,還不如你這個香醇呢。”長公主道。
沈韶光笑道:“我還聽說,若是小兒郎,那酒便稱狀元紅。”③
長公主笑道,“叫個‘進士酒’或許更實際些,哪有那麼些狀元?”
長公主見到的進士多,便以為這個容易,沈韶光與她科普,“考個進士也不易,坊間有‘五十少進士’的說法,多少人考一輩子也考不中。”
“如此說來,林晏裴斐等年紀輕輕中了進士的,還是驚才絕艷的人物了?”
沈韶光客觀地道:“絕艷不絕艷不知道,至少是有些真本事的。”
兩人到底又把話題扯到了郎君們上頭。
福慧長公主對沈韶光的慫頗感無奈,“我與你說,男子是頂沒耐心的,你莫要想著他等你一輩子。你不嫁與他,他總會娶妻生子的。以你的性子,想必就相忘於江湖了。連睡都不曾睡過,多虧啊……”
沈韶光點頭,想想多年以後,與林晏再相逢,自己帶著一堆僕從婢子,林晏或許伴著他的夫人,兩人遙遙地行個禮,便各自行各自的路。夫人或許會問,“那娘子是誰?”林晏或許會說,“那是沈記的女主,沈記的鍋子頂好吃。”想到這些,沈韶光這心肝脾肺腎都疼起來。
福慧長公主搖頭,“出息!”但想想自己,似乎也不是多有出息的樣子,罷了,阿大不說阿二,“不說他們,飲酒,飲酒!”
兩人舉杯,都把杯中酒幹了,又再倒上。
這加了糖漬梅的醇釀頗為適口,兩人喝著喝著就有點多了。沈韶光到底顧慮到面對的是長公主,故而留著幾分清明,福慧長公主卻是真喝多了,以致她走時,都有些晃了。
沈韶光勸她,“時候還不晚,長公主若不嫌棄,在我這裡躺一躺再走。”
福慧長公主擺手,“改日再來尋你,今日真是痛快!”
婢子們扶著她,沈韶光在身後相送。看她上了車,兩人又隔著車窗說了幾句話,目送她的車走了,沈韶光才回來。
阿圓扶著她,“小娘子走路都走不直了。”
沈韶光回頭看看腳印,還好。
婢子們收拾殘羹冷炙,沈韶光看著溫過剩下的半壺酒,“這個給我留下。”
阿圓驚訝地問:“小娘子還喝?”
沈韶光碟膝坐在榻上,皺眉想了想,“沒喝透。”
沒喝透……明明都醉了!但就像沈韶光總不忍心讓阿圓戒甜戒肉一樣,阿圓看她那樣兒,到底把酒留了下來,“就喝這些,喝完就去睡覺?”
沈韶光聽她囑咐孩子似的語氣,笑了,“知道,囉嗦。”
阿圓又問她要不要酒菜,沈韶光搖頭,指指案上的果脯子。
林晏來時,便看見沈韶光一腿伸直,一腿彎著,半倚在兩個隱囊上,吃個酸梅,拿壺喝一口酒。
沈韶光乜斜著眼看他,笑著打招呼:“林郎君,你怎麼來了?今日不是有宴?”
“我在坊外遇到了長公主。”
沈韶光點頭,歪著頭看他,“你今日似沒喝多。”
“嗯,你喝多了。”
沈韶光眯眼笑,“與長公主聊得投契,就喝得多了點兒。”
林晏抿嘴:“既然知道喝多了,為何還要再喝?”
沈韶光一時想不起剛才糊弄阿圓的話來,只得皺起眉頭,再編一個,“反正已經醉了,也不差這一點吧?”沈韶光看看手裡的酒壺,靈機一動,“不喝,可惜了的。”
林晏被她氣笑,原來是愛惜東西!這是什麼藉口。
看她似還要喝,林晏過去取過酒壺,“你不能再喝酒了,讓婢子們伺候你洗漱過,好好睡一覺,明日少不得要頭疼。”
沈韶光搖頭,拍拍榻,示意他坐,“你陪我說會話兒。”
林晏便坐下來陪她。她穿著件半舊的棗紅胡式夾衫,椎髻上只系了根絲帶,已經有些鬆了,鬢邊散落了些頭髮下來,兩頰擦了胭脂一般,傻乎乎的。林晏心腸軟下來,“以後莫要跟長公主這般喝酒了,你又不常喝,醉了多難受。”
沈韶光不接話茬兒,只笑嘻嘻地看他,然後拉過他的手玩兒。
沈韶光把自己的手跟林晏的手比量比量,又交叉握住,林晏也配合地握住,然後沈韶光又覷著眼看他手指上有幾個“簸箕”幾個“斗”。
“你三個斗,應該跟我一樣經商,開當鋪。”沈韶光鑑定完畢。
林晏沒聽過這樣的無稽之談,只笑。
沈韶光放下他的手,悻悻地道:“可惜,你到底不是開當鋪的。”
沈韶光坐直了,看著林晏,半晌道:“我不這樣絆著你了,到底沒結果的事,你自娶妻生子去吧。”
林晏看她,“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