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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晏:“……”
又想起她解的七夕牛女之事,林晏有些無奈地笑了。
焚琴煮鶴破壞氣氛的話說完,沈韶光悠悠然抬頭看那月亮,又看沐浴在月光下的屋舍、樹木、道路——以及那長身玉立的青年,是啊,今晚的月色是不錯……①
作者有話要說:①夏目漱石把“我愛你”翻譯成“今晚的月色真美”梗。
第71章 與女郎議政
沈韶光在廚房給阿圓做“三不粘”。
把蛋黃加蔗漿、芡粉攪勻,旺火熱鍋放豬油,把攪好的蛋黃糊下鍋,不斷翻炒,再陸續淋入幾次豬油,使其更滑嫩,達到“不粘”的目的。不到一盞茶的工夫,油和蛋糊融為一體,從原來的淡黃色變成漂亮的金黃色,就可以出鍋了。
又香又軟又嫩又甜的半流體,稍微有一點嚼勁兒,很是好吃,完全符合蔡瀾先生世間最好吃不過膽固醇的美食理論。
從沈韶光第一回 做,阿圓就喜歡上這道菜,若有剩下的蛋黃,便攛掇:“小娘子炒個‘三不粘’吧?”
考慮到她的體型,十次里,沈韶光也就答應兩三次,故而每回吃,阿圓都興奮地很。
於三是不吃這種甜爛軟“孩兒物”的,阿昌也不好跟阿圓搶,只意思意思地嘗嘗就算了,故而大半皆歸阿圓——今天阿圓卻願意分給那隻三花貓明奴些。
沈韶光提醒她:“少給它吃,多了不消化,再說,它也嘗不出甜味兒來。”
阿圓睜圓眼睛:“小娘子怎麼知道它嘗不出來?”
沈韶光被她問得一呆,下意識地看那邊坐著的林少尹,頭一回去林府時,還跟他嗆 “子非魚”的問題呢。想到他當時嚴肅的樣子,再對比如今……
阿圓還在等著小娘子跟她解釋“我非貓”的問題,沈韶光解無可解,只好直中要害:“這‘三不粘’涼了就不好吃了。”
阿圓趕緊端著盤子回了廚房。
那隻貓在櫃檯上坐著,矜持地吃阿圓分給它的兩口雞蛋。
看看貓,再看看那邊的林少尹,沈韶光搖頭,攏中午的帳。
今天林少尹來得早,趕上了午食的尾巴,臉上又似有些僕僕風塵之色,想來是沒在公廚吃飯,沈韶光一問,果然如此,故而給他正經上了四菜一湯香稻飯。
其中有一道芙蓉雞片,是用蛋清和雞肉茸攪成肉泥,在溫油鍋里滑成的,剩下些蛋黃被阿圓看見了,便做了這“三不粘”。
那貓吃完了蛋,盯著沈韶光的筆尖看,過了片刻,拿小爪子學著主人的樣子蘸一下墨汁,並試圖印在帳冊上。
沈韶光趕忙抓住它的小爪,明奴先是無所畏懼地與她對視,然後若無其事地抽回爪子,舔起毛來,無賴得有模有樣。
沈韶光無奈,把貓祖宗的爪子擦乾淨,抱住,摸摸臉,摸摸頭,抓一抓下巴,擼兩下後背,把它伺候得眯起眼睛,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林晏一邊吃飯,一邊看她哄貓,不知道想到什麼,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嘴角卻翹起來。
沈韶光卻想起一件正事來,把貓放下,去找林少尹。
林晏含笑抬頭看她。
“最近坊間有些無稽的流言,”沈韶光把什麼“蛤蟆懶,天下反”,還有什麼“丙戌炎炎,丁亥難難”之類都告訴他, “大家怕明年真的‘難難’,聽米糧鋪子的人說,已經有人囤積糧食了。”
林晏神色認真地點點頭。
沈韶光知道京兆應該有專門負責輿情監督的,不過是提醒一句。沒有戰亂沒有饑荒,有一口安樂飯吃,是件難得的事,沈韶光希望這種日子越久越好。
盡到了好市民的責任,沈韶光便要起身離開。前兩日在從林府回來的路上,沈韶光為林少尹的美色所迷,雖嘴硬插科打諢混了過去,其實頗有些動搖,但等早晨,太陽出來,理智回籠,沈韶光就很渣地反悔了,又慶幸,幸虧當時混了過去,若是順水推舟允諾了什麼,甚或色迷心竅摸了人家小手……幸好,幸好!
為了表達個迷途知返、今是昨非的態度,沈韶光想到“摸小手”都沒朝著林少尹那修長細緻的手看一眼,事實上,今日的沈店主始終沒把目光放在林少尹的脖子以下,很是莊重嚴肅。
“小娘子對這事怎麼看?”
沈韶光停住,重新正坐。她是個把正事和閒事分得頗清的人,當下正色道:“這讖,有吉有凶,不管吉凶,凡是事涉家國氣運的恐怕大多數都不是民間自生的,而是人為製造的。其用意或者為己造勢,表示應時應運、受命於天;或者擾亂人心,造成動盪,好渾水摸魚。看如今這讖語的樣子,當是後者,至於前者——”
沈韶光微笑一下,每當重大節慶時,各地紛出的“白鳳”“麒麟”等祥瑞,可比“大楚興、陳勝王”普遍而有代表性多了。
這微妙的停頓還有調皮的笑意,林晏知道她指的是什麼,想繃起臉,到底沒繃住,笑了。
沈韶光輕咳一聲,“若是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呢,這樣的凶讖流言也不容易流傳起來,就如種子種到沙土裡,它不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