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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金一臉惶恐,縮著脖子小聲說:“我,我看那裡面有草,想著咱家豬餓了,我就餵給豬吃了。”
聶老三媳婦驚呆了:“那麼多拉拉藤,你都餵了?”
生金:“咱家豬餓壞了,我都餵了。”
聶老三媳婦徹底傻眼,眼淚霹靂啪啊往下掉:“那麼多!氣死我了,我打死你這個小畜生,你這是要咱家豬的命啊!”
生金被打得嗷嗷叫,滿院子跑,聶老三媳婦隨手拿起一根木棍去打生金。
她平時是挺寵生金的,根本捨不得打,但是現在這是關係到豬啊,豬就是她的命根!
周圍人看了,都不忍心了,陳有福最先上去阻止,厲聲喝道:“住手!別打孩子!”
生金見了,趕緊跑到了陳有福身邊躲起來,口裡還喊著:“叔,救我,救我,我娘要打死我!”
聶老三媳婦氣得叫喚:“小畜生,你別跑!”
陳有福護住了生金,冷冷地道:“你自己起了害人之心,把拉拉藤帶回來,想害人家顧家的豬,結果卻把自己的豬害了,怪得著孩子?要不是你把拉拉藤帶回來,孩子能餵豬吃這個?豬餓極了,孩子還知道餵豬,這是孩子懂事,你就這樣打孩子?”
周圍的人也都看不過去了,七嘴八舌地說:“是,生金這孩子也真可憐……”
也有人想起來過去:“過去聶老三媳婦就是這麼打福寶的,現在福寶不在她家了,她就拿自己兒子開刀了。”
而就在這種七嘴八舌的議論中,聶老三媳婦終於蔫了下去。
聶老三則是蹲在門檻前,絕望地抱著頭,一臉頹然。
家裡這光景,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生銀躲在灶房裡,偷偷地看著外面的情境。
她雖然才五歲多,但到底擁有上輩子的記憶,這輩子靈醒得很,她娘鬼鬼祟祟地弄來那麼多拉拉藤,又讓她去豬圈裡探風,她就多少猜到了怎麼回事。
沒攔著,也沒說什麼,是想著這樣也可以,如果成了,那顧家必然會反感福寶。
她想起來福寶過年時候穿得那新棉襖,還有棉襖兜兜里裝著的小零嘴。
顧家人真疼她,對她真好。
她想著,如果顧家的豬沒了,那顧家怎麼也不會待見福寶了。
只是她沒想到,竟然是這麼一個結果,她娘竟然被人發現了。
這一刻,心裡突然怨怪起來這個娘,怎麼做個事就這麼笨,落下這個把柄,以後在生產大隊也落個難堪,抬不起頭來。
生銀低下頭,摸了摸自己掛在脖子裡的白石頭。
這日子總是要慢慢地過,急不得,況且自己年紀還小。
這個時候對方越是得意,自己就越是要穩住,慢慢地把該有的都掰回來。
有了這塊石頭,一切總會有的,那頭豬不就是個例子。
只是一個拉稀而已,知道緣由,治治就好了。
生銀攥緊了白石頭,回想了一番,她想起了上輩子這個時候,她爹即將得到的那個機會。
那年冬天城裡特別冷,她爹背了棉絮去城裡賣,賣了老大一筆錢。
她爹得了那筆錢後,就收手不幹了。
結果後來那些想學她爹去賣棉絮的,進了一批棉絮,卻被人抓住了,說是投機倒把,一個個後來挺倒霉的,賠了個精光,還被罰了。
她琢磨著,這次一定要讓她爹抓住機會,恰到好處地把這個買賣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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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拉拉藤的事,顧家算是大獲全勝,治好了自己家的豬,而且還很好地折了聶老三媳婦家的威風,苗秀菊算是揚眉吐氣了,接連三天吃飯的時候都端著飯碗出去,說聶老三媳婦這個人如何如何沒見識,說她是不會和聶老三媳婦一般見識的,說豬就是老農民的命,哪能害人家命?
說來說去,平溪生產大隊的人都對苗秀菊豎起大拇指,認為她大度有量。
“別看顧老太平時說話挺厲害,罵起人來也狠,但其實人家心腸好,刀子嘴豆腐心,這次人家如果非要追究,聶老三媳婦得蹲號子去,這個家就完了!”
“可不是嘛,平時聶老三媳婦和人家顧老太不對付,沒少在人家跟前掐著腰罵天罵地,人家顧老太還能放她一馬,還不是看鄉里鄉親的面。”
面對一片對自己的讚美之聲以及對聶老三媳婦的討伐之聲,苗秀菊面上有光,渾身有勁,腰板挺得筆直,人都精神了許多。
這農村人活一輩子圖個啥,就是圖個面子。
自己背地裡吃肉有時候怎麼吃都不香,就得別人都誇你羨慕你,那才叫舒坦,那才叫痛快。
現在苗秀菊覺得自己在平溪生產大隊混出個人樣來了,已經達到了這輩子最快活的時候。
除了苗秀菊,顧家其它人一個個也都挺高興的,劉桂枝和顧衛東抓住了壞蛋聶老三媳婦,一下子成了家裡的除害英雄,福寶也被苗秀菊正名成了福星寶寶。
沈紅英在這件事上差點冤枉了福寶,但是懸崖勒馬,回馬一槍,幫著福寶痛罵了劉招娣後,終於過了苗秀菊那一關,可以安生過日子了。
唯一不高興的就是劉招娣了。
劉招娣真是丟人現眼,她現在想想自己竟然跑去找李大爺看豬瘟就覺得沒臉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