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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幾個孩子聽了,頓時眼前一亮,都想上街看熱鬧。
要知道在這小小的平溪生產大隊,大傢伙都是世代住在這裡,彼此知根知底,連誰家養了幾隻雞都清清楚楚,誰也不可能沒事把人揍一頓,這種事就從來沒發生過。
這可是稀罕大事,幾個孩子頓時沒了幹活的心。
苗秀菊這裡帶著幾個媳婦差不多把飯做好了,聽到這話,噗嗤一笑:“喲,她被人揍了啊,還成豬頭了?行,咱也去看看熱鬧。”
反正看看天色還早,飯差不多做好了,把最後那根柴火放灶膛里,粥悶鍋里慢慢爛著,自己拿了個鞋底子一邊納著,一邊帶著孩子們過去街道上看,幾個媳婦一見,也都有樣學樣過去了。
到了街道上一看,可真熱鬧,一群剛做完飯的閨女媳婦的都在街道上看熱鬧,圍了個水泄不通,最中間聶老三媳婦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也不知道是哪個喪天良的竟然這麼打我,我這是得罪了誰?大隊長,你怎麼也得給我一個公道啊,我要公道!那人啪啪啪地打我的臉,還踹我心口啊,這是要我的命!”
陳有福焦頭爛額無可奈何地安撫聶老三媳婦:“你放心,我一定想辦法查出來,給你一個公道,咱們生產大隊從來沒出過這種事,竟然有這種為非作歹的害群之馬,怎麼也得揪出來!”
旁邊的人就納悶,有人忍不住問了:“聶老三媳婦,人家把你揍這樣,你都沒看清楚對方是誰?”
聶老三媳婦:“上來就拿樹葉子把我眼睛蒙上,還把我嘴堵住,我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我哪看得請,他打我,上來就打我!”
王富貴媳婦憋著笑:“聶三嫂,這打你的是男人還是女人哪?”
聶老三媳婦:“男人,老高老大一個男人!那手勁可真狠!”
一聽是男人,街道上就有人浮現出了曖昧的神情:“是男人哪,可別是看上你了……”
終於有人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聶老三媳婦氣得直蹦高高。
陳有福冷沉地喝了聲:“都別笑了!”
大家一看大隊長急了,頓時不敢笑了。
陳有福:“咱們有社員在山上被打了,這是一件大事,不能馬虎,必須嚴查,查出來後交給公社裡處理。你們先都回去吃飯,吃過飯晚上六點半,一個個都到生產大隊外頭的打麥場來,男女老少一個都不能少,我得一個個地查,實在不行,就得請人家公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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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時候,顧家人自然議論起這件事,苗秀菊對聶老三媳婦是膈應得很,看到她被打了,冷笑一聲:“活該,說不定是哪天她那張嘴得罪了哪個,人家心裡記恨,暗地裡揍她一頓。”
底下幾個媳婦自然也是這麼以為,不過大傢伙討論下這件事,還是覺得怪怪的。
平溪生產大隊這麼些年也不是沒打過架,這家媳婦和那家媳婦掐起來,揪得滿地頭髮,誰家婆媳打起來,打得雞飛狗跳,或者春天澆水時候為了自留地的那點水渠兩家幹起來,也都是有的。
但是這種暗地裡給人悶棍子,打了後見不著人影的倒是少見,說起來也夠瘮人的。
苗秀菊想了想:“該不會是那些知青乾的吧?可她聶老三家也沒得罪知青啊!”
兒子媳婦們想想,都覺得不太可能,特別是顧衛東更是搖頭:“那些知青人都很好,人家是城裡來的,比咱有文化,肯定不是幹這種事的人——”
不過話說到這裡,他突然想起了蕭定坤。
蕭定坤那人一看眼神就帶著股子狠勁,誰要敢得罪他,他真和你沒完。
不過……聶老三媳婦應該不會得罪蕭定坤吧。
就在一家子的猜測中,吃飽了飯,連碗都沒刷,只簡單收拾了下,就趕緊鎖上門過去打麥場了。
去的時候打麥場上已經到處都是人,大家三五成伙地蹲那裡,搓著手取暖:“這大冷天的,咱趕緊找出人來回家。”
知青們也過來了,安靜地站在一旁的角落。
福寶看過去,在那些穿戴明顯比周圍農村人時髦洋氣的年輕人中看到了蕭定坤。
他站得筆挺,不像其它人那樣搓手,一點不冷的樣子。
蕭定坤也看到了福寶在看她,只衝她輕輕點了點頭,便看向別處了。
福寶收回目光,垂下頭,心裡卻暗暗地回味起炒麵的滋味。
這時候陳有福已經開始講話了,大致地講了講現在是新中國,正是鼓足幹勁力爭上遊的時候,大家要集中精力多快好省地建設社會主義,聽得大家昏昏欲睡了,他話鋒一轉開始講起了正事:“今天當著大傢伙的面,咱們必須找出來那個打人的人,現在每個人都要說一下自己傍晚那個時候幹嘛去了,有沒有上大滾子山,每個人必須找出證人來,如果誰在大滾子山見到了誰,也都要說出來。”
這就是讓大家互相檢舉的意思唄?
於是大傢伙就開始說了,誰誰證明我當時在自留地里幹嘛,誰誰證明我當時沒在大滾子山,王白藕在那裡負責記,誰已經有了證明人,那就可以撇清了。
漸漸地,撇清的人越來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