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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桂枝一抬頭,見福寶和顧勝天都好奇地圍著看,便拿出來一個,給他們兩個:“你們一人一半吃了吧,可千萬別讓人看到,這個東西貴重,分不起,只能自己偷偷吃。”
顧勝天和福寶趕緊答應了,好奇地接過來,掰成兩半,一人一半。
捏在手裡,手上已經沾了油,等輕輕地咬了一小口,只覺得油水足足的,甜膩膩的香,從來沒吃過這麼好的東西。
福寶到底是女孩兒,心細體貼,捏著那塊炸果子在手裡,先讓劉桂枝嘗了一口,又讓顧衛東嘗了一口。
兩個大人當然不捨得吃這一口,都作勢咬了一點點,不過是嘗個味兒罷了。
劉桂枝笑了:“還是閨女體貼懂事。”
不在乎吃那一口,關鍵是那個心意。
可憐的顧勝天,聽到這話的時候已經把半個油炸果子吞進嘴裡了,太香太好吃了,他忍不住。
抬起頭,舔舔手上的油,他慚愧地撓了撓頭:“哎呀,我都沒想到呢,就已經進肚子裡了。”
大家看他這個樣子,都不忍不住笑起來。
劉桂枝收拾了那炸果子,又捏出兩塊里,用牛皮紙包著給苗秀菊和顧大勇送屋裡去。分家是分家了,但老人永遠是老人,還是得孝敬的,有啥好吃的,當然都得記掛著給老人送去。
苗秀菊當然知道這尼姑過來看福寶的事,又聽劉桂枝用那半熟不熟的聲音說了福寶的玉的事,她皺眉,想了想:“這事兒哪,你們先別急,我去有福那裡和有福說說,怎麼也得把福寶丫頭的玉給要回來。”
劉桂枝一聽,放心了,有苗秀菊出面,這事八成能成。
這邊又吃炸果子又捏腿的,落在沈紅英和劉招娣眼裡,自然是各種不喜,特別是眼睜睜地瞅著劉桂枝捧著一小包東西過去苗秀菊和顧大勇那裡,但是絲毫沒有想到給自己,她們兩個就不爽。
不過想想還能怎麼著,人家和自己分家了啊,沒辦法。
如果是沒分家,那怎麼也得大家平分吧?
想想就氣,這尼姑怎麼不早點來呢!
偏偏這時候,顧勝天和福寶在那裡不知道說啥話,竟然來了一句:“爹可能過幾天腿就好了!”
沈紅英噗嗤一聲笑出來:“做什麼春秋大夢呢,過幾天就能好?那尼姑的男人以為自己是神仙哪?”
她實在是看不慣這事,於是這一天,她當然是在井台上把這件事嚷嚷給全生產大隊的人都知道。
“就是那個尼姑,竟然嫁給了個男人,嫁個男人也就算了,那男人竟然還會看病,說是能給老四治腿,說是過個兩三天就能好,你說這不是騙子嗎?”
“兩三天就能好?”
“咋聽著這麼邪乎呢?”
沈紅英更加覺得好笑了,說得也更帶勁了。
自從她“偷啞巴的棒子逼得人家會說話”這個名聲傳出去,生產大隊的人都對她愛答不理的,現在她爆出來這麼一個事,大家好像都挺感興趣,圍著她問,她當然唾沫橫飛地說起來。
“我就說,我家老四看那樣子是好不了了,輕易好不了,你說怎麼可能過幾天就能走路呢!”
沈紅英笑哈哈地和人說,說得正得意時,身邊的陳有糧突然指著那邊一個人:“那,那不是人家顧老四!”
沈紅英一聽,笑容僵在臉上。
她緩慢地朝自家胡同口看過去,只見顧衛東正扶著一根棍子,慢騰騰地在胡同里練習走路。
這,這,真會走了??
——
顧衛東對於陳樹禮的醫術是半信半疑的,儘管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養了這麼多天不見好,人家陳樹禮捏一會兒開幾天普通山里能找到的藥草就好了,但是,他相信福寶。
對,他相信福寶。
福寶前幾天說什麼來著,說會有好大夫給爹看病的,結果大夫就來了。
而且人家還是祖上傳下來的治骨頭的名手。
天底下還有比這更巧的事嗎?
顧衛東懷著這種信念,開始試探著下炕走路,頭一天下炕走路真是疼,第二天還是疼,但能走路了,到了第三天,他發現不怎麼疼了,他能拄著拐杖從家裡走到胡同口了。
這就是大事件了。
劉桂枝喜得都哭了,家裡幾個孩子圍著顧衛東歡呼。
這些天,街道上有些孩子開玩笑,會說顧衛東是個瘸子了,你們爹是個瘸子了,小孩子家,誰聽到這話能高興?
一邊攥著拳頭告訴人家自己爹不是瘸子,一邊心裡暗暗地害怕,萬一這腿真得好不了怎麼辦?
小孩子諸如福寶和顧勝天還想得少一些,大孩子就得考慮還能不能上學,要不要輟學給家裡掙工分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看到自己爹能走路了!
儘管需要拐棍,儘管只能從家裡走到胡同口,但這對於他們來說也是很大的進步了,至少他們看到了希望。
顧躍進和顧躍華嘴上沒說,心裡真是鬆了口氣。
他們爹不是瘸子,成不了瘸子了,能走路了!
顧衛東前幾天還躺在炕上,這幾天就突然能走路了,可是把平溪生產大隊的一群人給驚到了,大家都紛紛來打聽,一打聽才知道,人家還俗的小尼姑過來看福寶,正好跟著來的男人是大夫,就這麼給顧衛東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