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頁
老人家年紀大了,遇到這種災,當兒子的自然都得上心。
這邊顧衛東忙活著,外面門一響,就見顧衛民也過來了:“喲,衛東,你也在。”
苗秀菊見了:“你過來幹嘛,趕緊先把你家裡收拾收拾。”
顧衛民忙說:“沒啥,三妮在家裡帶著兩個孩子操心呢,我說我過來爹娘這裡看看。”
顧衛東:“二哥過來也好,二哥,我們先把爹娘這些糧食家什都放後面地窨子,回頭看看,爹娘是跟著你們還是跟著我們,不能讓他們單獨出去躲,萬一有個啥,咱沒法照顧就麻煩了。”
顧衛民自然是贊同,於是兩個人幫著老人把東西都歸置了,放好,又商量著看看顧大勇和苗秀菊跟著誰過去。
正商量的時候,那邊顧衛國和顧衛軍也到了,另外跟著媳婦兒女的一群人,顧衛國率先問:“爹,娘,咱去哪兒躲啊?”
顧大勇這邊和兩個兒子忙得大冷天汗都出來了,剛忙完,其它兩個兒子來了,他嘆了口氣,沒說話。
他雖然是個沒嘴的葫蘆,但是四個兒子,誰家怎麼樣,也是看得清楚,心裡明白,不說而已。
劉招娣瞅了瞅,這才說:“我們三房這裡沒個兒子,遇到什麼事可是得受氣,我們怎麼也得跟著爹娘,你們也不能散開,到時候遇到啥,得幫扶著我們一些。”
她這話一出,別說其它人,就是沈紅英都想給她兩個耳刮子了!
沒錯,她沈紅英是只想著自家,不想著別人,也總是想貪點小便宜,可她沈紅英這麼大年紀了至少沒扒拉著要爹娘管!
你家老大寶妮都能結婚了,你給我說這種話?丟不丟人,顯不顯眼?
就連顧衛軍都覺得恨不自在,教訓她說:“說的這叫啥話,都是兄弟,能不管你嗎?該說的時候不說,不該說的時候你瞎給我說!”
劉招娣被自家男人教訓了,也不敢說啥,只好閉嘴,但心裡終究是不痛快。
這些年她這日子不好過,自打那年饑荒後,她每年都得給苗秀菊交糧食給錢來還債,日子過得那叫一個緊巴。
而更讓她難受的是,自家寶妮好不容易選中了去礦上,本來這是一個大好事,可誰知道秀妮年紀到了,寶妮竟然不幫著自家親妹妹去礦上,反而幫著把個顧躍華給招走了。
她覺得自己虧了,虧大發了。
丫頭片子果然是胳膊肘往外拐啊!
這麼一想,冷著臉站在一旁不吭聲了。
苗秀菊何嘗看不出幾個兒子媳婦的心思,四個兒子,在這大難來臨的時候,真是一個有一個的做法。
平時也許看不出來,這個時候就能看得門清了。
苗秀菊心知肚明,在心裡長長地嘆了口氣,然後才說:“還能怎麼著,大滾子山在村子的南邊,就先去家北的空地兒唄,咱都帶上乾糧,再穿上最厚的衣裳,家北那裡也有麥垛,到時候你們用麥垛圍一個窩,咱一家子先躲躲,好歹能避寒。”
苗秀菊發話了,大家自然都聽著,於是一家子前後扶持著,背著被子,背著乾糧,趕著雞鴨,一起過去北邊走。
這個時候別的人家也都在往北邊走,浩浩蕩蕩的不少人,拖家帶口的,抱著小孩的,扶著老人的,人們小聲說話,雞咕咕咕地叫,鴨子嘎嘎嘎的。
福寶陪在苗秀菊身邊往前走,走在人群,恰好碰到了那聶老三一家子。
聶老三家的生金現在在公社裡上初三,聽說學習不錯,很聽話的一孩子,現在正陪著他爹娘和大傢伙一起往外走。
生金看到了福寶,忍不住問:“福寶姐姐,我生銀姐姐呢,怎麼不見,她不是和你們一個班念書嗎?”
生金這孩子倒是挺老實的,有點像聶老三,不過從小聰明,學習好,所以比聶老三有主見,也比聶老三有想法。
誰知道這邊福寶還沒回話呢,聶老三媳婦納悶了,忍不住嚷嚷開了:“對啊,怎麼就你們福寶幾個回來了?我家生銀呢?我家生銀怎麼不見人影啊?”
陳翠兒看到了,大聲說:“你們家生銀,去黑市里買糧票被抓起來了,具體怎麼回事我可不知道。你等著她回來再問吧!”
什麼?抓起來了?大傢伙都是一驚,一個小姑娘弄糧票被抓了?這可是大事件吧?
不過好在,現在大家心裡都想著逃難的事,倒是也沒人說啥,畢竟現在心裡惶惶著,沒心思操心別人的事。
聶老三媳婦急了,在這冬天裡噴出一大口一大口的白氣:“這是啥意思呀?憑什麼抓我家生銀呢?咱們鄉下不用糧票也能換到糧食,怎麼到了城裡就不行了?再說了,真的假的?憑什麼你們說要出事兒就出事兒啊,你們不說清楚,我可是不跑,跑了我家的雞誰餵啊?”
她這一說,周圍的人都懶得搭理他,王富貴媳婦乾脆利索的說:“你覺得不會出事,那你就悶在家裡,別出門行了,我們躲我們的,你管我們幹什麼?”
其他人紛紛表示:“就是,就是,你聶家的人千萬別躲,千萬別信,你要是真信這個,你才傻呢。”
更有人甚至說:“聶老三媳婦,你回去吧,趕緊回去,回家裡躲炕上多熱乎啊!”
旁邊的聶老大家媳婦聽到這話,趕緊撇清:“別別別,她是她,我們是我們,你們說老三家就說老三家,別把我們聶家扯進去,我們家可是要趕緊跑,趕緊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