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頁
“我也有問題想要請教你,你有沒有過這種經歷,既沒有後路,也不知道未來是怎樣的,好像站在廢墟上,可被毀掉的其實還是你自己。
在別人的眼裡你是光彩的,可只有你自己知道自己的一分一秒都……都……
這樣的感覺,你知道嗎?”
余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表達的是什麼了。
女孩兒並沒有讓她等很久,就用回答說: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抓住一切自己能抓住的,一隻做自己最想做的,雖然沒有後路也沒有未來,至少我做過的事情在這個世界上是能留下痕跡的,火熄滅了,也會有灰燼留下。”
年輕的聲音仿佛瞬間被賦予歲月的魅力,像一團被借來的溫暖,送進了余笑的胸膛。
做自己最想做的。
火熄滅了,也會有灰燼留下。
“謝謝。”是一份很真誠的謝意。
“不客氣,是我該謝你。”女孩兒的聲音恢復了最初的輕快。
……
褚年幾乎是從自己家拼死“逃”出來的,他親爸媽找不到“褚年”,就來逼問他這個“兒媳婦”。
面對這樣的男女混合雙打,還有外面各種款式的圍觀群眾,褚年已經徹底無力招架了。
挺著肚子,他嘴裡只有翻來覆去幾句話:
“不讓我走,我現在就一屍兩命!”
“你們是要讓我死啊!”
看著他的肚子,也沒人敢硬攔他,他就這麼走出了小區,回遷小區裡的路不怎麼平整,他走的很艱難……他這輩子都沒感受過的艱難。
從計程車上下來,一直到回了家,褚年才發現自己的一隻鞋都沒了,腳底髒成了黑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都磨破了皮。
應該洗腳的,走進衛生間裡,褚年先蹲在了馬桶邊吐了。
嘔吐的感覺來得很突然,也兇猛,綿綿不絕,一陣兒接著一陣兒,可他的胃裡僅有的,不過是那幾個半生不熟的雞蛋而已。
好不容易爬到了洗手池邊上,他隨便洗了洗臉,然後進了浴室洗澡,水澆在身上才發現衣服沒脫,流水泡了傷口,是細細碎碎的疼。
他爸居然一直在外面有人。
他媽也一直知道。
余笑對他爸媽說“他”是個同性戀,說要結紮,說要他打掉孩子。
他爸原來一直出軌……他爸……褚年潛意識好像還精明著,他知道對他來說現在最大的問題是讓余笑收回那些話,跟他爸媽解釋清楚,他應該想好如何去交換和解決。
可他控制不住去想,他爸出軌了。
之前余笑的爸爸那個熊樣兒,褚年還覺得余笑的低落是矯情,爹媽不好不想就行了,你看他自己罵自己親媽不也習慣了嗎?直到輪到他自己,他才知道針不扎自己身上那果然是真不知道疼的。
現在他是真的疼。
太疼了。
熱水沖刷在身上,褚年也不知道自己是抓了洗頭還是抓了洗澡的,隨便在身上頭髮上抹了抹,他打了個冷顫。
洗完澡出來,勉強把自己擦了個七分干,褚年就躺在床上不動了。
他想找人說話,他想有個人能和他對著吼,他想喝酒或者抽根煙。
但是沒有人。
連余笑都不要他了。
細瘦的手指摸過平坦的肚皮,褚年輕聲說:
“孩子呀,你聽爸爸說話好不好?你看你媽今天又說不要你了,其實她挺疼你的,你看之前你奶奶來鬧騰她都不帶管的,知道有你了,她又開始讓著我了。
世上的爸媽都該稀罕自己的孩子吧?你說這孩子也沒啥毛病,長得挺帥,學習挺好,工作也不賴,誰見了都稀罕,怎麼了呢?
他爸怎麼就悄麼聲兒地在外面一直有人呢?
他媽還知道。
這是什麼個道理呢?”
當然沒有人能回答他,不到九個周的小小胚胎安安穩穩地待在Ta母親的身體裡。
想著想著,褚年就睡著了,睡前他拉了一角毯子勉強蓋在身上,只有一隻手牢牢地捂在自己的小肚子上。
第二天是周一,褚年還記著自己大老遠跑去省城提的方案,收拾好了自己,他穿著拖鞋拐著腳去上班了。
這一天的工作平靜無波,褚年罕有地無精打采讓他收到了小玉和韓大姐的慰問。
下班的時候,他看見了一輛熟悉的車停在了路邊。
見到余笑,褚年的心裡有點發虛。
“其實我爸的事兒我真不知道,你對他有氣,你昨天該砸的也砸了,該說的也說了。”
坐在車后座上,褚年還怕余笑對他撒氣。
余笑的表情很平靜,一邊開車一邊說:
“中午吃飯了嗎?”
“吃了……吃的雞腿和饅頭,你媽說下午過來送了東西,現在放門衛那了,你要是餓了咱們回去吃飯吧,不用往外走了。”
褚年看看外面飛馳而過的景色,又問:
“你是要去哪兒?”
余笑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褚年的問題,她突然說出口的話讓褚年的心跳猛地躥上了一百六:
“我想好了,我還是想換回來的。”
“啊?那那那我們趕緊回家,不對,你讓我回去,今天早上已經四十分了,我兩天,不對,我明天晚上就能攢夠了九十,然後咱們就換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