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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說年前就想走的,結果他們鬧了一場,我就沒急著退掉這個鋪子,不然吶,褚經理你來了我就招待不上了。”
余笑點點頭,拿起肉餅說:“之前的事情還要謝謝你。”
“嘿。”
女老闆短促地一笑,她回頭看了一眼,才又轉回來對余笑說:
“我可不知道我有啥好謝的,您要是喜歡吃我做的肉餅,以後來東林就再找我。”
幫著余笑聯絡其他市場攤販的事情,女人是絕不肯讓別人,尤其是這個城中村裡的人知道的,余笑明白她的顧慮也處境,點了點頭,再沒說什麼。
店門口有人要打包肉餅帶走,女老闆轉身去幫忙了,過了一會兒,余笑面前還剩半碗湯的時候,她又轉了回來,對余笑說:
“我之前那個朋友,您還記得吧?就是……您為了救她受傷的那個,她離了婚搶到了孩子,那些人還在鬧她,她趕著年前帶著孩子去南方了,走之前想當面謝謝您,又覺得不好意思,留了一份東西在我這,說是謝禮,讓我轉給您。”
說著話,她走到櫃檯後面掏了一會兒,拿出了一個糊著小碎花紙的盒子。
余笑擦乾淨手,接過那個“謝禮”,用店裡的裁紙刀打開盒子,她看見了三副毛線手套。
手套的花紋各有不同,顏色也不一樣,款式也稱得上簡單大方。
余笑拿起一副戴在手上,又看見了手套下面的字條。
“牆是死的,人是活的,謝謝您,對不起。”字跡簡單到甚至有些笨拙,但是寫的人很認真。
看的人,也很認真。
唇角是在片刻凝滯之後慢慢勾起來的。
像是一下子被打開了什麼開關,心中有無數東西在一瞬間想要飛出來。
“謝謝。她有心了,也謝謝您辛苦了,謝禮算不上,但是我真的喜歡。”
俊美的男人臉上笑容燦爛,足以溫暖這個冬天所有的冰寒。
女老闆呆了一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這話我等著告訴她。”
手裡抓著手套和那張紙條,余笑單手拿出手機結了帳,抬腳離開了小小的飯館。
冬日的城中村街頭熙熙攘攘,放了寒假的孩子們穿著衣服從某個樓洞裡跑出來,又鑽進另一個樓洞,有家長訓斥他們的聲音從某個窗子裡傳出來。
牆是死的。
人是活的。
余笑又看了一遍那個字條,然後停下腳步,珍而重之地把紙條疊好放在了胸前的大衣口袋裡。
她心裡有很多話,想和別人分享,雖然現在她的腦袋裡好像每個字都是模糊地漂在那兒。
可她不知道該把這個話跟誰說。
掏出手機,她最後把想說的變成了一行字,發給了一個她只聯繫過一次的號碼。
她永遠都記得,在一個讓她絕望無助的夜晚,一個人對她說只要低下頭去做事,才能擺脫一切的困難。
“今天有人跟我說,牆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第一次真正意識到每個人都有無限的可能,我是這樣,別人也是這樣,謝謝您的鼓勵,讓我等到了這一天。”
發完這條簡訊,余笑快步往東林城中村外走去,GG已經打出去了,三月那個女性職業培訓學校將開始上課,根據課程的難度不同有一個月到三個月不等的專業技術培訓班。
“要是能有更多的人繞過牆就好了。”
站在那兒仰望那座不起眼的小樓,余笑深吸了一口赭陽冬天特有的煙塵氣息,轉身往打車的方向走去,這裡的事情告一段落,她的事業和人生也都有了新的變化,也許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會在這裡。
可她不會忘記這裡的,這裡是她的職業培訓學校,也是她一步一步走出了重重圍牆的地方。
她變成了一個新的人。
希望下次她再來的時候,這裡也變成了一個新的地方,有更多新的人。
中午一點的陽光把她的影子照在灰色的水泥地上,是被她踩在腳底下的。
小褚褚滿月的那天是正月初八,臨近年根的時候,褚年雖然在電話里不說,卻開始擔心餘笑不僅不能趕在年前回來了,甚至小褚褚滿月都回不來。
每天在手機上刷新聞的時候,他都會偷偷搜一下赭陽,生怕那邊出什麼事兒牽累到余笑。
畢竟,一旦牽扯到各種有組織的行為,尤其是在舊改領域,他聽過太多糟心的事情了。
發生在別人身上,那是八卦,要是發生在余笑身上……裹著棉被坐在床上,懷裡抱著軟乎乎的小女兒,褚年打了個冷戰。
當然,這種事情他都是偷偷做,別說余笑了,就連戚大姐都不知道他還查了這些有的沒的。
臘月二十七的早上,穿著黑色長大衣的余笑回來了,黑色的大衣裹著一身寒氣,她的手裡還拎著些在赭陽買的年貨。
“我還有幾天的陪產假,這次連著年假一起用了。”
“嗯。”
褚年看著余笑,兩隻手舉著小褚褚給她看:
“你看,才幾天,這個丫頭快變成小豬豬了。”
聽了他的話,對著孩子笑了一下才放東西的余笑頓住了。
“不要這麼說她,這麼點兒的孩子就是能吃能睡還長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