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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男人”搖搖頭,笑著說:“不需要,我們可以用這座樓作為女性的職業培訓中心。”
“職業培訓中心?!”
“你就讓孩子們每天繞著這裡跑步?這也太異想天開了吧?在裡面上課的人不會有意見麼?”
余笑搖頭,整潔的袖口壓在桌子上,她笑著說:
“比起每天在小小的屋子裡看著沒地方讀書的孩子,她們肯定更喜歡聽見自己的孩子在樓外面跑步的聲音,況且跑步也不過是每天上午的半個小時,與能看到自己孩子、甚至能和孩子一起吃午飯的便利相比,這一點嘈雜她們是能克服的。”
又有人說:“但是隔音還是要考慮的,外面是操場,你想過這個樓的隔音成本嗎。”
“諸位,我們不是在給大城市裡只要一點噪音就能打九十九個投訴電話的高收入白領設計他們的公寓,民生設計最重要的是便捷,走路五分鐘看見孩子,走路三分鐘就到市場,能學到謀生技術也能兼顧了家裡,這才是這些女人需要的。”
說出上面這段話的時候,余笑的雙手撐在桌上,目光看著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
她必須要說服這些人,拋開他們之前的設計顧慮,才能讓他們真正為東林城中村裡的那些人做出適合的設計。
於是,她接著說:“當然我也知道,一切的計劃和想像都還需要實地的勘察、測量和成本評估,所以下個周我會跟著項目小組再去赭陽,我希望大家和我一起去,不管你們是設計師還是評估小組的專家。”
“我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天池搞建築設計這麼久了,高端住宅和寫字樓建了無數,面對新的領域,我們得學會放開視野。”
說話的男人坐在會議室的一角,從開會到現在,這是他第一次發聲。
其他人都安靜了下來。
余笑收起撐在桌上的手,站直身子,對著男人說:
“謝謝您的支持,池董事長。”
天池集團董事長池謹文擺了一下手,仍是一臉的嚴肅:“你們繼續吧。”
“褚經理,我很好奇,是什麼促使你一開始就把這個職業培訓中心定性為女性職業培訓中心呢?這是不是……太狹隘了一點,還是說你想為天池樹立什麼形象標籤?”
余笑轉頭,看向發問的那個人,臉上仍然是謙遜有禮的微笑。
她說:
“我認為在一個女性就業意願與男性相等但是就業率比男性低一半的地方,出現一個女性職業培訓點是建立在統計學和社會學基礎之上的科學設計。”
晚上九點,這一場冗長的會議才宣告結束。
所有人都筋疲力盡,其中說話最多的余笑更是連嗓子都干啞了。
“褚經理。”
全程只說過幾句話的池董事長在她要離開會議室的時候叫住了她。
“董事長?”
“你之前說的話,有一個點我很好奇。”
京城的天很熱,天池的空調質量不錯,池謹文在長袖襯衣的外面還穿了個收腰馬甲,除了讓人有跨季節的穿越感之外,也越發顯出了他的一絲不苟和不可接近,看著“褚年”,他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建立女性職業培訓中心讓母親離孩子近一些,我是懂的,可為什麼,要強調讓她們能夠兼顧家庭呢?這種說法在一個涉及數億資金的項目規劃里是不是太過於溫情和理想化了呢?”
池謹文的話讓余笑下意識收斂了呼吸,她的臉上又露出了慣常謙遜的微笑,剛剛她就是用這樣的笑容反駁和說服了幾乎所有人。
儘管她年紀最輕、資歷最淺、學歷大概也墊底,可她有切實的數據和調查結果,還要一份設身處地為“用戶”著想的項目設計理念。
“這句話並不溫情,更不理想化,池董事長,要是不能在上課的同時兼顧家庭,會有多少家庭肯讓原本在家裡帶孩子的女人出來學習呢?
在男人看來,家庭和工作是可選項,在女人,啊,應該說是大部分女人身上,家庭就是蝸牛身上的殼子,走到哪裡就得帶到哪裡,根本沒得選。”
蝸牛身上的殼子。
根本沒得選。
池謹文愣了一下。
余笑對他點點頭,快步離開了會議室,明天就是周六了,可他們項目組並不會休息。
在趕項目的時候,沒人會把法定休假日當成自己可以休息的理由,就像很多女人不會把一些人營銷鼓吹的“既要抓工作也要顧家”放在心上一樣,她們從來都在家庭中,不管有沒有工作,在家裡,她們也是沒有假期。
上了一天班,結果周末又休息了,褚年癱在床上動也不想動。
他昨天半夜又吐了,吐得一顆心都發慌,好容易吐完了趴在床上,他又覺得胸疼,折磨到了快一點才睡,睜開眼睛都要十點了。
幸好今天不用上班,不然又是一個遲到少不了,大概又能被那個姓劉的小助理酸出一瓶醋來。
先是例行胃酸漱口,然後喝點檸檬水,叼著一片蘇打餅乾,穿著睡衣的褚年決定明天再去醫院,他今天實在是太難受了,連家門都不想出。
門鈴響了。
瞬間,褚年的身體在床上蜷成了一個防備的姿勢,他已經被自己的親媽練出了條件反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