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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一派老幹部作風的他今天竟然有些憔悴,顯然是這段時間的日子也很不好過。
余笑的媽媽表情輕蔑,繼續說:
“你不用管我說的什麼話,褚年他媽,現在是我女兒懷孕這麼長時間你家褚年一直不在,你指責我女兒的時候想想你兒子有沒有盡到當丈夫當父親的責任,別以為我女兒嫁到你家就得給你家為奴作婢,你要是真的這麼不待見,我可以告訴你,姓苗的,鬧到現在小兩口要是離婚,錯都在你兒子的身上,我女兒生了孩子就跟她姓余。”
這話挺狠,余笑的爸爸聽不下去了:
“這什麼事兒都沒到那個份兒上,你撂什麼狠話呢。”
他的妻子看向他:
“現在躺在病床上的是你女兒,怎麼,你還要幫著別人說話?要是你對我的話有意見,笑笑和她孩子跟我姓蕭也行,你以為你家的姓兒多金貴呀?”
余笑的爸爸說不出話來了。
褚年的媽媽看著自己的這對親家,又看了看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余笑”,涼涼地笑了一下:
“行,行哈,你們一家人這是合起伙兒來仗著有了我的孫子就來欺負我們家了是吧?你以為我一個人在這兒就能由得你們欺負了?我告訴你,就余笑現在大著肚子的醜樣兒,等她生完孩子,肚皮上全是褶子,我們家褚年不嫌棄她就不錯了,誰還敢要她個被穿破了的口袋?”
余笑的媽媽氣炸:“你說誰呢?你自己不是當媽的人麼?嘴怎麼這麼毒?!”
褚年的媽媽不甘示弱:“我說錯了嗎?她不就是被我兒子用過的破口袋麼,現在我兒子擺明了都不想要她了,就你們還仗著肚皮跟我使厲害呢?!”
“啪!”
“別,別動手!”這是余笑爸爸的聲音。
“你敢打我?”這是褚年自己親媽的聲音。
“哐!”病床被擠了一下,是余笑的媽把褚年親媽推到了病床上。
“啪啦”余笑媽媽的包被碰到了地上。
“哎喲!”試圖拉架的余笑爸爸不知道挨了誰一記肘擊。
二十年工具機操作經驗對陣十年廣場舞資深玩家,一場摩擦剛剛上升到推搡級別,即將發展到扯頭髮級別的時候,病房門口傳來一聲爆喝:
“幹什麼呢?不想陪病人就走!上一個在醫院鬧事的可還在拘留所沒出來呢!”
一場鬧劇戛然而止。
只剩褚年頭上懸著的液體包晃個不停。
中午的陽光透過那個軟包里的液體,讓整個房間的光線都變得凌亂起來。
褚年一直不說話。
縮在被子裡,只有一雙眼睛直直地看著天花板上凌亂的光。
醫院的天花板,真的不好看。
褚年的媽不肯走,余笑的媽也絕不肯讓她留,醫院婦產科的病房從來是醫院裡緊俏貨,僅次於兒科和秋冬交替季節的呼吸內科,三個“家屬”盤踞在三人病房最裡面的位置,一個沉默閉嘴,另外兩個開口就是吵架,這樣又僵持了半個小時,護士長親自來趕人了。
“不到探視時間,最多只能留一個人。”
兩個媽媽瞪著對方。
“你還不走?”余笑的媽媽理直氣壯,“就你剛剛說那個話,你也有臉留這兒?”
“我說什麼了?我……”
褚年的媽媽到底還是走了。
打發完了一個,余笑的媽媽又讓她丈夫出去給女兒買飯。
“笑笑現在……愛吃半生不熟的雞蛋,醫生說讓清淡飲食,你在周圍轉轉,看看哪個飯店好,買一份好吃的小炒,再讓廚師給下碗餛飩什麼的,裡面的蛋不用熟透了。”
余笑的爸爸點點頭。
終於把余笑的爸爸和褚年的媽媽都給趕走了,余笑的媽媽坐在了床邊。
“笑笑,從我們來你就一直不說話,你這是怎麼了?”
褚年動也不動。
摸摸手,摸摸頭,叫來醫生,醫生也說檢查結果都好,可能就是累著了。
“懷孩子這事兒,真是攤上一個是一個,我當年懷你的時候就是順風順水,不是早跟你說過麼?我懷你的時候一直到還有幾天預產期都還站著給學生講課呢,一針催產針下去,還沒等進產房呢,你的頭都已經出來了,說好要給你接生的高阿姨就回家吃了個午飯回來,你都被洗乾淨抱出產房了。可也有的人,瞧著身體挺好的,從懷到生就沒順過……唉,細想想,你這也都是些小毛病,就是現在得保胎。我來的時候,跟你一塊兒的那個韓大姐還讓我跟你說,工作的事兒你別著急,慢慢來……”
褚年一聲不吭。
余笑的媽媽把吸管插杯子裡餵他喝水,他就喝了一口。
喝完了水,還要繼續受教育。
“你也是,之前工作強度那麼大,肚子裡還有一個呢,幹什麼那麼拼啊,給你找份工作是怕你待在家裡廢了,也沒指望你就一定得挺著大肚子衝鋒陷陣啊。”
褚年還沒說話。
半個多小時後,余笑的爸爸送了一份餛飩、一份炒菜,還有兩個醬雞腿。
余笑的媽媽看了一眼,說:“醫生說了清淡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