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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笑的回答和幾天前一樣:“當然,只要我把東林這個項目做完,我就一定換回來。”
褚年哼了一聲,對著手機說:
“我要是你,我看著這兩張照片都不想換回來了。”
說完之後,他沒有鬆開手發送消息,而是把消息扔進了垃圾桶。
這話他不能說。
就算是一百二十分的誠實,也不能說。
“我媽我是管不了了,你打個電話管管她,她居然帶著神棍要來給我驅邪,不過我爸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媽給他打電話,他一聽我媽在派出所就把電話扣了。”
聽褚年這麼說,余笑忍不住笑了:
“那你這個當兒子的把親媽送進派出所就覺得自己是個好東西?”
“我不是啊,我認啊。”褚年很光棍兒地說,“那我能怎麼辦呢?我是實在沒辦法了?余笑,我真想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就我媽那樣,你整整三年!三年都沒怎麼鬧到我眼前?要是我換了你,我恨不能一個周七天打進局子裡。”
余笑:“嗯……看出來了。”
褚年突然一下自己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
過了一會兒,余笑發來了一條語音:
“你媽那種性格,就是從別人的身上滿足她的支配慾,只要順著來,就沒有麻煩了。再說了,褚年,我從前不是沒有鬧到你面前的,我還鬧回家了呢,怎麼樣呢?你跟我說讓我對你媽包容一點,畢竟成了一家人,要在一起過一輩子的。
現在想想,我錯了,你也錯了,明明就是不可忍耐的東西,這樣的無理取鬧和精神管制足夠摧毀一個人的精神,而我以為自己有了愛情和家庭就應該為了它們去容忍,那為什麼不是反過來,為了愛情和家庭,我去對抗和消除它們呢?或者,這樣的痛苦我只要跟你離婚了就不需要再去經歷,那根本就不是什麼我的一輩子的家人,那是你的。
就算我們換回來,也還是你的。”
余笑的聲音很平靜,她很認真地去剖析曾經的自己和自己的婚姻,既檢討了自己的錯誤也發現了褚年曾經更多的不足,這種感覺不再讓她感覺到憤怒或者難過。
就像是一個爛尾的項目一樣,人們總結它的時候會有兩種過程,一種是互相推諉責任,撇清自己,另一種是客觀冷靜地尋找到經驗和教訓。
余笑覺得自己已經從前者過渡到了後者。
褚年卻不能接受余笑這樣冷靜的說法,他寧肯余笑就像前些天那麼歇斯底里,把她的語音反覆聽了三遍,褚年終於想到了自己該對余笑說什麼:
“你既然什麼都明白,那你就去把我媽解決了呀?你要是能把我媽解決了,我、我……你說你讓我幹什麼,我就干,打孩子除外。”
聽著褚年的話,余笑向上翻了一下,看著褚年發來的那張照片。
真的很土,而且很疲憊,但是眼睛是亮的。
余笑想了想,回了一個“好”,然後撥打了褚年媽媽的電話。
電話那邊第一聲傳來,她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媽,你是不是哭了?”
“兒子啊!你媽我沒法兒活了!我這輩子的老臉都讓余笑給我丟盡了!”
嚎啕聲在耳邊炸開,余笑只是把手機移到離自己遠一點的地方。
過了兩分鐘,她才把手機移回來,淡淡地說:
“哭完了嗎?”
“褚年,你不能不管媽媽!媽媽只剩你了!你爸也不是個好東西,我都進了派出所了,他一聽就把電話給扣了!”
後面這句話有點耳熟啊。
余笑說:“媽,是你去折騰余笑的,這就是你不對,你哭得再厲害,這事你也不占理,至於……媽,我這個月的錢是不是還沒打給你們?”
一聽見錢,褚年的媽媽立刻安靜了下來:
“是,你爸都說了好幾次了,褚年啊,你都這麼大了,爸媽辛苦把你養大不是為了跟你慪氣的,你說你上次說的都是什麼話,把你爸給氣得,你出差回來了就過來認個錯吧,什麼喜歡男人,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媽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那些都是氣話,對不對?”
余笑不搭這個話茬,只是很鎮定地說:
“那我一會兒把這個月的錢打到你的微信上。”
“什麼?唉?”
余笑查過的,從前無論是每個月的私房錢還是“養老錢”褚年都是打到褚年爸爸的銀行卡上。
這麼算起來,褚年月收入是稅後一萬五,報給家裡是一萬二,房貸一個月四千七,明面上給父母的錢是三千,這一下就出去了七千七,剩下的四千三再有一千五是褚年自己應酬花費,五百塊錢是他開車油錢,只有兩千三就是他們夫妻兩個人的生活開銷。
家裡的大頭收入都靠褚年的“年終獎”,三年間,從最初的三萬漲到今年的二十四萬。
也是他們家庭中能夠穩定維持的經濟基礎。
這筆錢放在他們夫妻共同的帳戶里,幾年下來的全部支出也不過花了四萬多。
因為余笑還攢著錢等孩子要上學的時候置換一套更大的學區房。
可事實上褚年除了每個月扣下的三千有一千五是給了他爸媽,此外,褚年還有別的補貼和獎金一年下來至少也有兩三萬,兩邊加起來一年三四萬,而這些錢,余笑從來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