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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年。”余笑叫了他一聲,說起的是別的話題,“手術的事情,我聯繫了當初給我治病的一位醫生,她現在調去了省立醫院,她說在那邊的話,如果你的情況允許,可以考慮做穿刺治療,對身體的傷害更小,我媽那裡有她的微信,我也是從我媽那要來的。”
聽見這個消息,褚年高興了起來,他笑了兩聲,又突然停住了。
“余笑,你之前做手術的時候,做了麻醉嗎?”
“當然。”電話另一邊的聲音很平靜,“手術同意書還是你簽的。”
簽了就急忙忙地上班去了。
褚年的心裡莫名地鬆了一口氣,然後更高興了。
他絕對想不到,余笑此刻想起的,是自己腹部包著紗布的時候,褚年看向自己的眼神。
也許從那一刻開始,所謂的“愛情”,已經成了一場自我欺騙又難以自拔的狂歡。
眼前是京城二十六層高樓看見的夜景,腳下,車水馬龍的光流無聲璀璨著。
這些都是流動的,唯有醫院空蕩蕩的白色天花板是凝固的,帶著所有的痛苦和淒涼。
第64章 到底沒用麻藥
確認了褚年沒事,余笑下一個要解決的就是褚年的媽。
摁下撥號鍵之前,她對著手機苦笑著搖搖頭。
一個被出軌了的女人,還要替那個出了軌的男人搞定他自己的親媽,這一幕大概是他們交換身體以來最魔幻又好笑的一幕了。
電話另一邊,褚年的媽媽一拿起手機,聲音就是哽咽的。
“兒子啊,是不是,是不是余笑又打電話給你告狀了?唉……”
一聲長長的嘆息,又是夾著抽泣的。
“算了,隨便她怎麼說吧,畢竟她懷著孩子呢,現在還是先顧著她吧,你媽我呀……委屈點兒無所謂,最重要的是你們得好。”
這且泣且嘆的話,要是不知情的人聽了,怕是會覺得所有的不好都是余笑的,一個仗著懷了孩子就作威作福的媳婦兒,也不知道讓這個婆婆吃了多少委屈。
“媽,從居委會到鄰居,還有保安,他們都有嘴,我不會只聽您一個人說的,我記得我之前說過,您別去折騰余笑,我就把打給家裡的錢給你,既然您沒做到,那下個月,我就……”
“別!”
一聽到“錢”這個字,褚年的媽媽也顧不上裝腔做戲了,連忙說:
“你爸這個月好不容易沒有錢,人家那邊也不要他過去,你可千萬別又讓他野……”尖銳的聲音戛然而止,似乎是說話的人知道自己是失言了。
電話對面是沉默的,這邊的余笑幾乎立刻就知道“人家那邊”是哪裡,當初在褚家,她一句話居然碰巧挑開了他們那“一家和樂”下面暗藏的污穢不堪,直到現在她想起來,心裡都會泛起一陣噁心。
“兒子,你爸的事兒,你爸的事兒你別往心裡去,他……你就當不知道,其實、其實……”
聲音里竟然有些彷徨無措,從“真相”揭穿之後,余笑能感覺到,褚年的父母一直避免在“褚年”面前提起他們兩個人之前的事情,仿佛戲演了太久,不肯脫下那層光鮮的戲服。
而她自己也好,褚年也好,之前一直都被這樣的戲服欺騙著。
“媽,既然你不讓我打錢,那我就不打了,不給你,也不給、他。”
“不行啊,褚年,你……”
“余笑懷孕生產都要花錢,我在外地,手頭也緊,就這麼說定了。”
“不行!不行!兒子!兒子!媽只有你了!我剛靠著你的錢過了兩天舒心日子,兒子!兒子,媽求你了,媽求你了!”
聽著從前對自己頤指氣使的人說著“求你”,余笑的心裡並沒覺得開心。
應該說,自從在赭陽被那個女人當眾一跪之後,余笑覺得自己似乎有了個心理陰影,她會去想“這個人到底做錯了什麼,才變得這麼卑微?”
哪怕現在的“這個人”是折磨過她、折騰過她。
余笑還記得她這個好婆婆曾經“不小心”把茶水倒在地上,讓剛流產了幾天的她下來擦地板,那時候她多天真啊,以為只是家務沒人做,還讓朋友幫忙請了保姆回來,結果就是一場大鬧,她像個被欺負了孩子一樣跑回家,又被自己的父母和丈夫勸了回來。
余笑也記得她這個好婆婆曾經口口聲聲自己是沒了孩子之後就什麼都做不好的怨婦,說自己耽誤了褚年,說自己花著褚年的錢卻不知感恩,甚至有一次她買了點杏鮑菇回來炸著吃,不過花了十六塊錢,都要被她訓斥一個小時。
這些她都記得,她痛恨過,更多地是無奈和忍讓。
因為也沒別的辦法。
現在想想,這個成了她生活中陰影的人,不也一樣嗎?也是一樣地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忍讓哀求。
“那我們說好,從現在開始,這一整個月你沒去騷擾她,我就給你打一次錢,下個月我只會打一半,因為你今天這頓鬧騰。”
褚年的媽媽又嘆了一口氣,慢慢地說:“兒子啊,你說,媽媽到底做了什麼孽,嫁了你爸,辛辛苦苦遮掩著過日子,到頭來,還被自己的親兒子拿錢要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