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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才是傻子!你想怎麼樣?你想讓我生捱一刀啊,你怎麼不自己試試呢?啊?拿著這麼符就來糊弄我,你還有沒有點兒人性了?你真信這玩意兒能讓我做手術都不疼嗎?還是你就想忽悠我為了什麼胎毒什麼不傷了腦子,就、就不用麻醉了?!”
褚年覺得他媽真的是每次都能突破自己的底線。
“為了孩子你忍忍怎麼了?你怎麼不想想你之前已經沒了一個孩子了,要是這個再被你作沒了作壞了,我們老褚家……”
“去你的老褚家,你們老褚家可還有個西廠的寡婦呢!你給我走,你不走我就報警!”
“我什麼都沒幹,你報警有用麼?余笑,我告訴你,我可跟你媽說了,你做手術的時候我陪你去,到時候你要是敢用麻醉,我就敢不簽字,咱們就耗著。就你還跟我橫,我告訴你,你別以為你媽就能幫你慣著你自己,她也不想讓你打麻藥,不然怎麼把我叫來了,就是自己不想當這個壞人唄!”
“砰!”半個西瓜被褚年狠狠地砸了出去。
“你給我滾,你給我滾!”
第63章 你不如余笑
褚年的媽媽並不想離開,她覺得自己占理得不得了,不僅態度上理直氣壯,語氣上也是語重心長:
“余笑,你仔細想想,你打了一針麻藥,你是一時不疼了,對我孫子來說那可是一輩子的大事兒,你想想褚年現在這個樣子,孩子可是你將來一輩子的依靠啊。”
一輩子的依靠?
這六個字褚年昔日聽過無數次,從小到大,那時候他是被依靠的。
而今天,第一次,他意識到了這幾個字是多麼的可怕。
就他肚皮里這個小東西,這就是他一輩子生命的牽繫和人生的重點麼?那他呢?站在這兒的、活生生的、能喘氣、有悲喜,努力向上攀登在這個社會裡的他呢?
甚至都不用什麼一輩子,就現在,就現在!他呢?
他那個把他當成“一輩子依靠”的媽,嘴裡還在說個不停。
“你不走是麼?”
深吸了一口氣,他眯了一下眼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腳蹬掉了一隻鞋子,鬧吧,鬧吧,看誰能鬧過誰!
“救命啊!我婆婆要殺我!我婆婆瘋了!”
聲音里是真實的悽厲又絕望。
拎著菜路過的阿姨伯伯被他這一嗓子嚇了一跳,看著這一地的狼藉,那個伯伯大喊了一聲:
“你幹什麼呢?”
很喊的人是褚年的媽媽。
她笑著說:“我兒媳婦跟我鬧脾氣呢,你們不用管。”
伯伯脊背筆直地說:“怎麼能不管?你把人逼成這樣了別人管不是應該的?”
說著,他就站在了兩個人中間。
和他一起的阿姨蹲下來,拉著褚年的手臂,嘴裡說:
“還好意思說是別人婆婆,看著你兒媳婦坐在地上都不拉一把,敢情兒嫁進你們家就是賣給你們家了?喊打喊殺由著你們?別哭,有事兒跟阿姨說,阿姨解決不了就找居委會,居委會解決不了就找警察。”
這位阿姨不說,褚年都沒發現自己的臉上竟然有眼淚。
“阿姨,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誰能救救我呀!我現在懷著孩子呢,查出來有個囊腫得做手術,結果她跟我說不讓我用麻藥,說是給個符就不疼了!阿姨,她之前還拿符灰燉湯給我喝……”
說起自己親媽做的事兒,褚年能說兩個小時不帶喘氣兒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裡居然積攢了這麼多的怨氣,這麼多的委屈。
他的哭喊不止引來了這對夫妻,還引來了別人。
有個路過的阿姨對著微信里說:“劉主任,你快來,7號樓這裡家庭糾紛鬧起來了。”
又有人叫了保安。
人來得越多,褚年就越做出了委屈的樣子,一時抱著肚子,一時捂著眼睛,一時抓一下頭髮,如何讓自己作為一個“女人”去“體面”,褚年需要去殫精竭慮地去想,可如何讓自己“不體面”他覺得自己意外地有天賦。
“媽,我求你了,您不能趁著褚年不在就一次又一次地折磨我呀,不打麻藥在肚子上開洞,你這是要借著孩子的名頭弄死我啊!”
“我怎麼是折磨你了?你這個孩子是聽不進好話去了?我……”看著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褚年的媽媽略有些氣虛,臉上掛了笑,又說:
“我也沒做什麼,她是自己坐地上的,還拿西瓜來砸我,你們看看這地上。”
這些話是對著那些圍觀的人說的。
還沒等褚年說話,那個扶著他的阿姨直接開口了:
“行了,你別瞎說了,你兒媳婦天天在我們樓里進進出出的,哪天不是乾乾淨淨,看見我們都知道笑,你看看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
“對呀,你別在我們這兒演戲了,小余什麼樣兒我們能不能知道麼?我也知道你!從前是十天半個月來一次,跟個檢查工作的領導似的,你媳婦還總是送你一直到小區門口,你看看你穿得乾乾淨淨……你再看看你兒媳婦現在的樣子,這都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
“上次我家孩子在小區里亂跑,就是這個姑娘給送回來的,哎呀,這才多久過去,我都不敢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