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余笑慢慢關上了家裡的大門,往前走了一步。
褚年還在努力調動情緒,竭力想用語言讓余笑相信自己。
卻不知道自己面前的人,已經漸漸冷靜下來了。
余笑覺得自己現在是七年前從沒有過的冷靜,不,與其說是冷靜,不如說是鎮靜,因為褚年表現得越迫切和真誠,越表明他的手上一點籌碼都沒有。
真巧,這還是前幾天褚年教過的,她活學活用,實在是個好學生。
“所以你以後會關心我、體貼我?”
聽見余笑的發問,褚年努力撿拾自己遺忘好久的甜言蜜語技能,可注視著自己的那張臉,他都憋了回去,只能用力地以最大的真誠去點頭。
“那你想怎麼關心我?”
褚年聽了這話,以為余笑的態度軟化了,他不習慣來自余笑的俯視,說:
“我們坐下慢慢說好麼?我擔心了你一天一夜,飯都沒好好吃,你看我為了把你找回來,我發給你那話都像是個流氓了。”
余笑坐在了沙發上,看見茶几上明顯是被整理過的。
不止茶几,連地板都被擦過了。
余笑坐下了,褚年想要和她並排坐在沙發上,轉念一想,坐在了沙發對面的木頭椅上。
“這樣,我已經想好了,第一,我們每年過節給的錢不變,但是給的生活費變成給他們買保險,錢不會直接給他們了,這些事情都是我來溝通,以後,我媽再有事兒,也都交給我管。
第二,以後咱兩邊爸媽都一個待遇,我媽這邊有的,咱媽那邊也要有,我過年的時候給我媽買了個鑽石項鍊,我想過幾天也給咱媽送一條,款式我都看了,買一條黃金鑲鑽的。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以前是擔心你一個人在家萬一有什麼事兒我顧不上,才把咱家的要是給了我媽,現在的話我覺得還是要回來吧,我們已經結婚三年了,作為兩個成熟的社會人,父母都不該干涉太多了。除了鑰匙拿回來之外,以後就把我的工資卡每個月定額劃一筆錢到你的個人帳戶上,這筆錢你怎麼花我都不管,這些年你的辛苦是我之前疏忽了,真的……”
真是,夢一般美好的場景。
這些年,余笑真是在夢裡都沒有想過有一天褚年會對自己說這些。
她的困境、她的彷徨和為難都被理解和照顧,她被人尊重,這樣面對面懇切地徵求意見。
太令人感動了。
原來……
這就是占據了優勢的滋味。
原來這就是褚年低下頭好好說話的樣子?
目光從屬於“余笑”的臉龐上划過,看見眼睛裡閃爍的光,看見那探向自己的上半身,余笑慢慢地坐直了身子。
“要是這些話,你半個月前,咱們結婚紀念日那天說,就好了。可那天你說了什麼?”
面對著褚年的目光,余笑笑了:
“早上,你跟我說,上午你有個會,讓我給你找那條去年你在法國買的領帶,你上班的時候我說‘老公,今天是結婚紀念日,你抱抱我再走吧’,你說我的圍裙都沒摘,會弄髒你的衣服。
中午的時候我給你打電話想問問你晚上怎麼安排的,你說你在跟老陳吃飯談工作,讓我下午的時候自己先去定好的飯店。
我一個人打車到了飯店從六點半等到了你快八點,你趕過來的時候連朵花都沒帶,你說你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給我買什麼,讓我看好了自己去買。那天我跟你說你媽媽今天來了,我還跟你說我中午沒吃好,你還說我怎麼一個人在家裡呆著連照顧自己都做不到?就你媽媽那個樣子,你跟她吃飯,你吃的下去嗎?”
余笑從沙發上站起來,她愛死了居高臨下的俯視:
“你半個月前那天但凡說過一句人話,今天你說的我都會多信一點,你摸著自己的心問問你自己,你說過嗎?!”
這是褚年在心裡預演過的、預料中的余笑的爆發,女人吵架總是愛翻舊帳的,可他之前想好的種種應對,在這一刻都被卡在了她的嗓子裡。
因為余笑和他想像中的表現並不一樣。
她好像有了力量。
“說起來……”在站起來的一瞬間,余笑的腦海中有什麼一閃而過,她猛地彎腰拿起了手機。
“老陳,你天天掛在嘴邊的老陳,怎麼我根本不知道這麼一個人呢?”
褚年也站了起來,想要從余笑的手裡把手機拿過來,可他失敗了。
像個勝利者一樣地拿著手機,余笑翻看著屬於“褚年”的通訊錄。
老陳,這個名字只有兩個字,並沒有人際關係的備註。
“余笑,你看看你現在是個什麼樣子?你在幹什麼?你到底怎麼了?”
“所有不符合你要求的事情我做了你都會這麼說,可幹什麼了?以前我是你老婆!現在我是你!不過是過問一下你的朋友,你在發什麼瘋呢?你怎麼不看看你自己是什麼樣子?”
說話的時候,余笑已經撥通了老陳的電話。
“喂,怎麼這個時間給我打電話呀?昨天在我辦公室里你走得那麼快,是不是我半個月不在,你又變心了?”
熟悉的女聲從電話的那頭傳來,甜軟得讓人瞬間想起了縈繞在鼻尖的香氣,余笑對著褚年露出了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