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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鳳儀簡直是極力推薦章顏章大人任南夷巡撫,看他那認真模樣,景安帝忍笑,“朕想一想再說吧。”
秦鳳儀還頗有些小機伶,他還與景安帝道,“陛下不是說,今年土人要過來為太后娘娘賀千秋麼。介時他們來了,我帶著章大人見一見幾位族長。南安州要是治理好了,不但於朝廷有益,就是於這些土人,亦是有益的啊。”
這話,景安帝是贊同的。
秦鳳儀自覺做了件大好事,他是個存不住事的,原就想告訴章大人一聲,好讓他多在陛下跟前表現一二,這樣就可以不用做國子監祭酒,改做南夷巡撫了啊。
好在,秦鳳儀這運道十分不錯,在與章大人表功前,他在被窩裡先把這事同媳婦念叨了一回。李鏡險沒叫丈夫這事給噎死,好半天才喘了口氣,低聲說他,“你怎地這樣大膽。不論國子監祭酒,還是南夷巡撫,皆是朝中要職。你給陛下服侍筆墨原是好事,可在這樣的大事上發表意見,就太冒失,太得罪人了。”
“哪裡有得罪人啊?”秦鳳儀半點兒沒覺著自己有得罪人。
李鏡順了口氣,方與丈夫道,“章大人出身尚書府,今次兩任揚州知府還朝,必然是要爭國子監祭酒之位的。而且,他的出身、才學、政績、官位,都配得上祭酒之位。你為何要跟陛下說,讓章大人任南夷巡撫?”
“南夷巡撫怎麼了,巡撫可是正三品高官。而且,南夷巡撫可比什麼祭酒有意思,祭酒就是跟書呆子們打交道。巡撫可是管著很大地盤兒的,我還想去做南夷巡撫呢,可惜我現在官兒太小,做不來。我跟陛下說了,等散館之後,謀個南夷州的知縣啥的做做。”
李鏡氣的都不生氣了,李鏡問,“陛下應你沒?”
秦鳳儀十分失望,咬了媳婦頸間一口,咬的李鏡一陣酥癢,笑道,“你給我老實些。”一看就知陛下沒允的。
李鏡按住他的大頭,道,“你自家腦子跟常人不同也便罷了,莫去多嘴別人家的事。章大人爭祭酒之位,必是想以後往六部走,要入閣的。”
“入閣急什麼啊,我老了也想入閣,可現在不是還年輕著嘛。我與你說,南夷州的事不好做,所以我才同陛下舉薦了章大人,他可是個有能為的。”秦鳳儀道。
李鏡再三叮囑丈夫,“你這事莫出去說,要章家知道,我看你跟章大人的交情就完了!”
“章大人才不會這樣哪,他很好的。”秦鳳儀覺著自己頗是了解章大人。
章大人章顏現在正與父親商量謀缺之事,章尚書道,“大殿下也說你回來的巧,正趕上祭酒之位出缺。”
章顏倒無所謂,他連任兩任揚州知府,在揚州任上考評皆是上等,不論是回朝任官,還是繼續外任,都少不了一個好位子的。
只是,章顏不是很喜歡大皇子,章顏道,“父親雖做過大殿下的經學先生,畢竟君臣有別,兒子謀缺之事,還是不要與大皇子說太多。不然,落在小人眼裡,反是令人多想。”
章尚書道,“你這話是。只是,大皇子問了,也不好不說的。”
章顏心下明白,父親既做過大皇子的先生,那麼,自家便與大皇子有天然的政治上的利益關係。章顏倒是與父親打聽了一回秦鳳儀遇刺之事,章顏道,“恭侯府在帝都一向沒什麼實權,倒是他家長子,既是連大駙馬之位都守不住,也不似什麼有本事的人。焉何就能使喚得動那些個江湖中人,謀害鳳儀。這事,兒子一直覺著有些可疑。”
因是父子倆私下聊天,章尚書便將內情與兒子說了,“也不只是柳大郎一人手段,秦探花是個張揚人,你在外不曉得,這位探花,頗有手段,陛下愛他愛得跟什麼似的。時不時的便要留飯說話的,我們這些老臣自是沒什麼,可當初,他本不是殿試前十,陛下因喜他俊俏,破例點他為探花,你知道,這就擋了多少人的道?不說別個,傳臚心裡就不能服。要是別人,這樣得了探花位,必要收斂行事,他不一樣,他簡直高調的不得了。你是不曉得,自從秦探花入了翰林院,翰林外頭時有女娘車馬等侯。也就是他娶了景川侯府的大姑娘,還是方閣老的關門弟子,不然,早不知多少人動手了。”
“鳳儀雖則有些跳脫,為人並不討厭啊。”
章尚書搖頭道,“他那為人,哪裡是正常的。不管探花怎麼來的吧,反正也是金榜進士,正經清流出身,你不曉得,他那舉止,與佞幸沒什麼兩樣。陛下尋他下棋,他就拉著陛下關撲。就大公主之事,還當朝大哭,譁眾取寵,不成個體統。禮部盧尚書,都察院耿御史,都不大喜他。咱們做清流的,誰與宗室走得近啊,就他,見著愉親王直接叫爺爺的,與壽王也說得上話。”
章顏笑,“這不為奇,爹你沒在揚州呆過,鳳儀出身商家,天性就會攀關係,也不似尋常讀書人好臉面。你知道他是如何拜得方閣老為師不?”
章尚書於此事當真有些好奇,道,“這說來真真是千古奇事,就是我們平日裡說起來,也不曉得老閣老如何到老收了這麼個關門弟子。”
“我聽說過一些。”章顏道,“開始他白身就去拜師,連個功名都沒有,方閣老自是沒有收他。他為人十分活絡,就退一步說能不能過來請教文章。方閣老這樣的身份與名望,自然不會拒絕。秦鳳儀便每天去方家念書,他的確天資出眾,在第二年中了秀才後,方閣老便收下了他。爹,他與尋常清流不一樣,多是因其性情原因,可要我說,鳳儀性子還有些單純,雖是好攀附,為人並不壞。”當初秦鳳儀要考秀才,秦老爺還給揚州捐了兩座橋。當然,章顏當年取中秦鳳儀為秀才,自然不是因秦家捐的兩座橋的原因。他就是想說,秦家家教就是這樣的行事。因秦家還屬於土鱉暴發一流,沒有官宦世族的講究,很正常。
章顏道,“爹你想想,拋開鳳儀這些不靠譜之事,他讀書四年便中了會試,便是會試名次低些,這也不是尋常資質。方閣老的眼力,不會差的。”
“這我自然曉得,就是他這行事,委實欠些書香氣。”
章顏繼續問秦鳳儀遇刺之事,道,“難不成,就因著鳳儀在京城太過著眼,就引來這些害他的人。”
章尚書輕聲道,“自古以來,嫉妒最是醜陋,陛下因此事處置了不少人,還有些公門侯府的子弟,有些謀害過秦探花的,都有所處置,還有一些,皆是一概攆去了荒僻地界兒為官。這些人,前程算是完了的。”
章顏皺眉思量一二,並未再多說。
章家都覺著,國子監祭酒之事,十拿九穩了。
就是大皇子,因著與章尚書有師徒之情,也很樂見章顏出任小九卿之一的國子監祭酒之位。
但,誰也沒想到,就是這樣十拿九穩的差使,出了意外。
景安帝直接點章顏連升兩階,自四品知府升為正三品南夷巡撫。至於國子監祭酒一職,景安帝也有了人選,點了兩湖的薄按察使回朝轉任國子監祭酒,還有,揚州巡鹽御史任滿,景安帝點了素有煞名豫州的桂按察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