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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孫漁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已是後半晌要吃晚飯的時候了,秦老爺秦太太的眼圈都是紅紅的,兒子實在是太不容易了。不過,秦老爺到底是一家之主,先賞了孫管事,連帶著同兒子出門的小廝侍衛丫環,都有賞,還一人給他們三日的假,讓他們都回家歇一歇。
秦太太心疼的緊,拭淚道,“咱們阿鳳,自小到大,哪裡吃過這樣的辛苦,受過這許多的委屈。”
秦老爺自己眼圈兒也是潮濕了,不過,他正色道,“家裡就阿鳳一個,不經此歷練,如何有這般長進。先時咱們哄著勸著,他也不肯念書,你看現在,多知道上進啊。你莫做婦人之態,更不准在他跟前露出心疼來。念書只管叫他念去,倘真有一二運道,我就給景川侯立長生牌位。”
都虧這位侯爺啊,他家兒子要開竅上進啦~~
第60章 臉皮厚
秦鳳儀絕對是個神人, 他昨天一直用功到吃晚飯,吃過晚飯不忘同他娘道,“娘, 我在京城帶回來的東西, 先取出一份來, 包好了,明天我去方閣老那裡,給他老人家帶去。”
秦太太笑道, “這個無需你操心,有我呢, 原也準備先把方家這份先備出來。”又問兒子, “我看景川侯府回的禮可不輕,還有幾件料子, 很是不錯, 在咱們揚州也是不多見的。”
秦鳳儀道,“那是李家老太太給娘你穿用的, 是宮裡賞賜的料子。這眼瞅就是中秋,娘你做幾件衣裳, 再出門叫那些太太奶奶們瞧瞧, 也風光風光。”
秦太太笑,“我享我兒子的福了。”
“這算啥,大福在後頭哪。”秦鳳儀道,“等我中了狀元,你就狀元娘, 我爹就狀元爹。”
秦老爺秦太太皆是眉開眼笑,秦鳳儀與爹娘說會兒話就回房給阿鏡妹妹寫信去了,一寫寫了半宿,第二日起床,先背書,待吃過早飯,就帶著東西去方閣老那裡了。秦太太與丈夫道,“你該與阿鳳一道去,也顯鄭重,他還是個孩子呢。”
秦老爺自有見識,道,“你不明白,你看趙才子,跟咱們阿鳳交情好,對我也不錯,但也就是個面子上的交情,遠不似與阿鳳的來往。方閣老也是一樣,我要是在一邊,那就只能寒暄些個客套話了。咱阿鳳不一樣,阿鳳年紀小,正經的後生晚輩,他又是個招人喜歡的,反是好講交情。”
秦太太微微點頭,再次道,“咱阿鳳,自小就這般,人見人愛的。”
好吧,世上覺著秦鳳儀人見人愛的,怕也只有秦家這對夫妻了。
不過,秦鳳儀提著東西到方家,直接就見到了方閣老。方閣老看他長高了些,還是那副神完氣足的俊模樣,心下就有幾分喜歡。秦鳳儀笑嘻嘻的作揖行禮,笑道,“方爺爺,我回來啦!”
方閣老笑問,“什麼時候到的?”
“昨天到的,我帶了些京城的土儀回來,您老在京城好幾十年,給您帶了些,您嘗一嘗,看可還地道?”
方閣老謝過秦鳳儀想著,方悅笑,“看阿鳳你這神采,就知必是有好消息的。如何,跟阿鏡妹妹的親事可定了?”
侍女捧上茶來,秦鳳儀接過,先奉給方閣老,自己也接了一盞,卻是不急著吃茶,道,“算是定了吧?”
方悅與李家兄妹都有交情,不由問,“這話怎麼說?”
“沒去京城前,我哪裡知道我岳父這樣難說話。我的天哪,哪裡是岳父,簡直就是個黑面閻王。我剛一到京城,門兒都不叫我進,後來見著我的誠意,才讓我到侯府住去了。”秦鳳儀道,“我跟岳父提了親事,岳父也點頭了,不過,有條件。”
“什麼條件?”
秦鳳儀吃口茶,“讓我下科春闈考中進士,就把阿鏡妹妹許配給我。岳父劃下道來,我做女婿的自然得接著。我請酈公府的酈三叔,還有戶部程尚書給做了個見證,與岳父定了盟約。這離下科春闈還有四年,我就先回來念書考功名。我同岳父說了,考進士算什麼,下科我一準兒能中狀元!”
饒是方閣老見多識廣,都多看了秦鳳儀一眼,確定了秦鳳儀不是在說笑,方閣老也是開了眼界。這口氣,便是當年狀元出身的方閣老在未中狀元前也不敢有此大話啊!
方悅更覺不可思議,秦鳳儀已開始與方家祖孫說自己的計劃,“我在船上就開始背書了,明年先考秀才。方爺爺,你覺著,我這規劃成不?”
方閣老點頭,“成。”
“我有事想求方爺爺。”秦鳳儀先發表了自己在科舉上的理想,方笑嘻嘻地引入正題。
方閣老不問也知秦鳳儀所為何來了,方閣老道,“這科舉的事,我也幫不上忙啊。”
“科舉那得我自己來。我過來,是有別事想求。在京城,那邊的老太太、我大舅兄、阿鏡,都想我去國子監,我不想沾岳家的光,以免被岳父瞧不起。我在京城就想好了,這揚州城,沒有比方爺爺你更有學問的!你要覺著我還成,能不能收我做弟子?”
方家祖孫真是見識到了,秦鳳儀這種說考狀元如探囊取物的已是世間少有,便是人家大才子,說到春闈也得謙遜一二呢。秦鳳儀不一樣,自己屁個學問沒有,偏生口氣大過天,難為人家秦鳳儀還不是吹牛,人家是真正認為,下科狀元非他莫屬了。再者,秦鳳儀這直咧咧的說出拜師的事,方悅都有些不明白秦鳳儀的大腦構造了,這小子是正常人不?他家與秦鳳儀有所來往,全是因李家兄妹而起。說來,方秦兩家並無交情,就是當年李釗拜師,也沒有秦鳳儀這樣直接就說的啊!秦鳳凰,你這臉真不是一般的大啊!在方悅看來,祖父必不能應的。不過,方閣老並沒有直接拒絕,思量一二,道,“我收徒弟,有個規矩。”
“什麼規矩?”
“從不收白身弟子,起碼得是個秀才,這才成。”
秦鳳儀笑,“方爺爺,我發現你們在京城做過大官的人,做事都喜歡設個門檻。那也成。方爺爺,我從此要發奮了,現在咱們雖不是師徒,可我大舅兄是你弟子,咱們也不是外人,是不是?我要是學問上有什麼不懂的,能來請教你不?”
秦鳳儀這以退為進的把戲,方閣老只是淡淡一笑,“自然是可以的。”
秦鳳儀並未強求拜師之事,他放下禮物就要告辭,方閣老道,“你這老遠回來,特意過來看我,留下吃午飯,也與我說一說如今京城風物。”
“好。”儘管拜師的事沒成,秦鳳儀依舊是那副神采飛揚的模樣,臉上未有絲毫沮喪,他說起京城之事,更是眉飛色舞,引人入勝,“說來,京城真是好地方,以往我還覺著,這世間再沒有比咱們揚州城更好的地方了。結果,我一去京城就發現,唉呀,真不愧是天子腳子!就那氣派,便是咱們揚州城比不了的。就是一樣,京城人吃東西的口味與咱們真是不一樣。不過,京城館子多呀,天南海北的吃食都有。但是,淮揚菜還是咱們揚州的最好。有一回,我去一家飯莊吃飯,見他那裡的水牌上寫著獅子頭,唉喲,把我給饞的。咱們淮揚的獅子頭,講究的是鮮而不膩,潤而不油,嫩如豆腐,入口軟糯。結果,那飯莊的獅子頭,濃油赤醬一大堆。我當時就看傻了,咱們揚州的獅子頭,向來是用調羹來舀著吃,那個不是,這麼大一獅子頭,跟鐵打得一般,咬都不好咬。我的天哪,我問那飯莊的夥計,你家獅子頭咋這硬啊?人家說,這是京城風味,叫鐵獅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