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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鳳儀見李老夫人眼神慈祥又擔心,不禁心下一暖,道,“前些天,覺著腦子不大清明,就去山裡住了些日子,想通了,我就回來了。”
李老夫人笑,“想通就好。”
秦鳳儀一向存不住事,他道,“祖母,我岳父說的,到下科春闈止,我念書要念到進士。要是去軍中,得做到五品官。他就會把阿鏡許配給我的事,你知道吧?”
李老夫人見秦鳳儀一臉認真,便點了點頭,“知道。這事,其實啊,阿鏡的父親,就是想你上進。”
“我都明白。”秦鳳儀道,“岳父是一家之主,阿鏡的親事,自然要岳父做主的話。岳父的話,我都記在心裡了。祖母既然也知道,我就把阿鏡托給您照顧了。”
李老夫人有些猜不透秦鳳儀的意思,問,“阿鳳,你這是要從軍麼?”
“不是,我要回鄉念書。”秦鳳儀道,“我這六天,沒閒著。聽說廟裡教人武功,我去看了看,廟裡的師傅說,我年紀已大,筋骨已成,再習武也不會有什麼大進境。再者,我膽子小,殺雞都不成,何況是殺人。我又去私塾聽了幾日老先生講課,倒也不是很難,就是背書。我想了一下,還是念書比較容易達到岳父的要求。”
“念書在京城念,也成啊。國子監里的先生,學識很不錯,便是阿欽阿鋒,現在都是在國子監念書。你們一處,還能做個伴。”聽了秦鳳儀這六天的事,李老夫人反是欣慰,原來人家不是去出家,人家是想法子去了。只要秦鳳儀肯上進,李家哪裡有不願意幫他的。畢竟,這才十六,年紀尚輕,什麼都來得及。
秦鳳儀卻是拒絕了李老夫人的提議,“我要娶阿鏡,必叫岳父心服口服,我才不用他幫。祖母你幫我把阿鏡妹妹照顧好就成,我心裡已有主意,國子監先生再好,我想著,也不如方閣老的學問。大舅兄不是拜方閣老為師麼,大舅兄的學問就很不錯,想來,方閣老也會教人。我回家後就拜方閣老為師。”
秦鳳儀認真道,“祖母,你可得把阿鏡妹妹替我照顧好,待我明年中了秀才,我就過來看她。”
李老夫人笑意滿臉,“這你只管放心。要是方閣老那裡不好說話,你還是來京城,京城裡先生多。念書什麼的,不必求阿鏡她爹,我也能給你辦呀。”
秦鳳儀笑,卻是沒接李老夫人這話,他道,“我想去看看阿鏡,她這幾天,定是記掛我的很。”
“好,去吧。”
自從秦鳳儀住進景川侯府,兩人每每相見,秦鳳儀都是歡歡喜喜的,唯獨這次,見著媳婦就流下淚來。秦鳳儀抹著眼淚,“我還以為岳父看到我這些天的誠心,已是被我打動了,沒想到,他竟是個鐵石心腸的,我好容易弄來的婚書,也叫他兩根手指捻沒了。”
李鏡給他拭去眼淚,勸他道,“你莫傷心,父親的話,聽一聽則罷了,他不一定就是叫你考進士,或者做大官。”
一聽這話,秦鳳儀眼淚刷就收回去了,大聲道,“不就是這麼點小事!湖我都跳過,我還怕考個破進士!他的話,我非但聽了,我還當真了!阿鏡你放心,我還非要考個狀元叫他瞧瞧!好叫他開開眼!”
秦鳳儀那嗓門,一院子的丫環婆子都聽見了,都覺著,秦公子可真是個有志向的!唯李鏡很是憂心,又聽秦鳳儀道,“我這一回揚州,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李鏡頓時臉色大變,問,“阿鳳哥,你要回揚州?”
秦鳳儀把想拜方閣老為師的話說了,秦鳳儀道,“拜方閣老為師,這是其一。其二,我在京城,離你太近,我滿心裡都是你,一有空我就想你。再者,我家你也知道,我爹娘就我這一個兒子,我要是留在京城,他們得想我想出病來。”
“讓叔叔嬸嬸來京城,鋪子給掌柜的打理,也是一樣的呀。做鹽課生意,要緊的是鹽引,只要鹽引在手,有忠心的管事管著,這生意就不必太擔心。”李鏡道,“再者,與其從文,何不從武。父親在軍中頗有人脈——”
李鏡的話還沒說完,秦鳳儀就擺擺手,“就是因知道岳父軍中極有人脈,我才不去軍中呢。我不靠他!我誰都不靠,我就靠我自己個兒!我就不信,三年就有三百個進士,我難道就比那三百人笨了?我在私塾背書,也背得挺快!連私塾先生都誇我聰明!不必提岳父,那就是個瞎子!你先在家好生過日子,該吃吃,該喝喝,該玩兒你就玩兒,我回去就找方閣老學念書,明年中了秀才,便來看你。”
秦鳳儀話到最後,簡直自信爆棚,那一幅口氣,仿佛狀元已是他囊中之物!秦鳳儀並不擔心狀元啥的,他是擔心他媳婦,秦鳳儀道,“阿鏡,我要給你寫信,你可得多回我些字啊。咱們雖不在一處,你也得記著,我心裡牽掛著你,你可不許變心啊。”
“胡說八道,我看,會變心的是你吧?小秀兒和什麼選花魁的事,再不准有的,知道不!”
“你放心好了,那都是我遇到你之前的事了,我早改了。”
李鏡哼一聲,“那你來了京城,花樓的什麼施施姑娘、玉環姑娘的,沒有給你遞過帖子?”
“咦?”秦鳳儀瞪大眼,“阿鏡你怎麼曉得?”
“我都曉得!”
秦鳳儀連忙道,“這可不是我的錯,她們打發人給我送帖子,我還說呢,那什麼西施、玉環的,不是死好多年了嗎?怎麼又活了?後來才曉得,人家是花名。”
李鏡聽秦鳳儀這話直笑,秦鳳儀道,“我根本就沒去。”
“要不是知道你沒去,這事能這麼算了的?”
“唉喲,一個多月前的事了。你要不提,我都忘了。”秦鳳儀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的類型,他愛極了李鏡吃醋時的那一副厲害模樣,笑嘻嘻地道,“知道你相公多美貌了吧?多少人惦記我哪。不過,我瞧不上她們,她們連你的頭髮絲都比不上。”秦鳳儀說起甜言蜜語,那簡直是不要錢似的往外倒,聽得李鏡更捨不得他了。
李鏡道,“明年便是中不了秀才,你也來一趟。”
“不准烏鴉嘴,你相公的才幹,秀才算什麼,我可是要考狀元的男人!”秦鳳儀握住她手,“放心,明年我一準兒過來。”
李鏡笑,“好,我曉得了。”
秦鳳儀要回鄉的事,當天便同李家說了。景川侯知道後,也沒說什麼。反正秦鳳儀沒本事前,是甭想娶他閨女的。
李老夫人則讓景川侯夫人準備一份豐厚的回禮,與景川侯夫人道,“咱們京城的土物,給阿鳳預備一些。我前兒得的宮裡賞的緞子,江南絲綢最有名氣,不過,這是宮裡的東西,貴在體面,一會兒我叫錦秀找出來,你一併添上。其他的東西,你看著置辦。”
景川侯夫人笑應了,想著,還是侯爺有智謀,管叫這小子再不敢提娶侯府貴女之事。待這小子一走,趕緊叫侯爺給李鏡說一門體面親事,把李鏡嫁了,這事也便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