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頁
“去了。”
“景川侯回絕你了?”
“倒也沒有。”
“那就說明,這事有門兒!”驪遠鼓勵秦鳳儀一回,看他說到景川侯就悶悶的,給他倒滿酒,舉起杯來,倆人又碰一杯。看秦鳳儀長吁短嘆,驪遠打聽,“是不是景川侯為難你了?”
“不算為難吧。”秦鳳儀一臉坦白,“岳父就是讓我回家照照鏡子。”
驪遠一口酒噴出老遠。
秦鳳儀給驪遠遞了塊帕子,道,“這可怎麼了,想娶媳婦,哪裡有這麼容易的。岳父不過說幾句難聽話,我聽著就是。”
依驪遠所見,這秦鳳儀非但生得好,臉皮也十分不一般啊。驪遠擦擦唇邊酒漬,令侍女另換一席酒水來,這席被他噴完了。驪遠問秦鳳儀,“你家到底做什麼的?”
“我家是揚州鹽商。”秦鳳儀沒有半點隱瞞。
驪遠一聽便道,“那你這事難了。”與秦鳳儀細說景川侯府之事,“你不曉得,京城禮法還是比較講究的,阿鏡妹妹,是景川侯元配夫人所出,景川侯府再加上李氏家族所有的女孩,屬她最為貴重。何況,她自小便十分聰明,景川侯很是寵愛她。她與平郡王府的小郡主,是京城有名的京城雙姝。你想想,阿鏡妹妹論出身,還是不及小郡主的。其實,論相貌,她也略有不如,但她能與小郡主並立,可見她的才幹。先時她年歲小,景川侯十分捨不得她,所以,及笄前雖有人打聽,景川侯府都回絕了。當然,你與阿鏡妹妹也是夢裡的緣法。可景川侯不這樣想啊,人家親閨女,寶貝這麼多年。你這親事,難哪。”
侍女重擺上酒菜,換了酒盞,秦鳳儀道,“來前,我去請教方閣老,方閣老教我八個字,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驪遠好奇,“你怎麼請動方閣老和平小叔給你做媒的?”
“心誠,感動了他們。”
驪遠琢磨片刻,道,“平小叔還好,他是個除了丹青,啥都不理的人。方閣老可是德高望眾的長輩,他既然都肯為你做媒,可見你這事倒也不是沒有轉寰之地。”
“是。我是下定了決心,不把阿鏡妹妹娶回家,我就不走了。”
“來,為你這誠心,干一杯!”
驪遠把秦鳳儀的底細都打聽出來了,酈家女人們知道後,酈大奶奶私下與丈夫道,“有緣是有緣,秦公子人物也是出挑,就是,這出身有些低了。”
酈家大爺道,“這又不干咱家的事。想來,亦不是這麼秦公子一頭熱,難保不是李大姑娘動了凡心。”
“八|九不離十是這麼回事,你今兒不在家,沒瞧見那位秦公子,生得真是神仙人物。”酈大奶奶服侍著丈夫去了官服,報了家常衣裳,想到秦鳳儀那神仙一流的相貌,抿嘴一笑道,“說不得,這秦公子當真有這運道。”
就是酈大奶奶的話,說不得秦公子就有這運道呢?
故而,酈家雖處半觀望的態度,倒也並不小瞧秦鳳儀。
秦鳳儀自驪家告辭後,也是把自家管事小廝嚇了一跳。前幾天去了趟侯府,自家大爺是哭回家的。今天去公府,自家大爺出來時滿面帶笑不說,後面還有兩個驪公府的小廝,抱著一些尺頭之類的東西。孫管事一瞧,連忙令攬月辰星接了去,秦鳳儀笑,“有勞這兩位小哥兒送我出來。”孫管事一人一角銀子賞了去。
兩個小廝謝過賞,送秦家人出了府門,這才回了。
孫管事見秦鳳儀身上帶著酒氣,道,“大爺,我還是給大爺租個轎子吧。”
“不用,沒多吃。”秦鳳儀上了馬,攬月抱著一懷東西,笑道,“大爺,如何得了這許多東西?”
秦鳳儀頭一遭進得公府,還得人家宴席款待。秦鳳儀正是年少,難免帶出三分意氣風發,笑道,“今兒個去的巧,見著驪家老太太、太太、奶奶們,這不是頭一回見麼,給我的見面禮。”
攬月儘管抱得胳膊酸,但一聽這話,抱得越發起勁了,贊道,“大爺,你可真有本事!”這頭一回往公府去,就能得人家的東西,這豈是容易的?像這些大戶人家,他們商賈過來走禮,往常都是只見送禮,不見回禮的!
其實,秦鳳儀帶給驪家的禮物也不薄的,既有揚州的一些茶葉絲綢,還有幾樣玩器,說來也值上百兩銀子了。
只是,驪家國公府門第,就不能計較禮物輕重了。這樣的高門大戶,想送禮的人多了,如秦鳳儀這樣的鹽商子弟,非但把禮送進去,還留著吃了中午飯,還得了見面禮,皆是託了“景川侯”三字的福啊!
當然,秦鳳儀自己有眼色,與女人打交道很有一手,這也是重要原因。
秦鳳儀去了一趟驪家,也算是明白“景川侯女婿”的名頭還挺好用,但,這名頭,卻是不好一用再用的。便是再用,也得選好地界兒。不然,就景川侯那心黑手狠的老頭子,秦鳳儀還真有些怕他。秦鳳儀回家,喝了兩碗醒酒湯,繼續想主意,招了攬月到近前道,“咱們這隻從外圍下功夫,見效就慢。況且,這都來京城好幾天了,侯府的門咱們縱是進去,岳父不叫我見阿鏡妹妹,也是枉然。”
攬月道,“大爺,李大姑娘是女眷,人家不讓見,咱也沒法子。李家大公子好不好見的?要是能見著李大公子,先給李大姑娘送個信,大爺也能少些記掛。”
“要是好見,縱岳父不喜我,大哥對我是很好的。大哥這幾日也不見,可見是被岳父拘了起來。”秦鳳儀道,“這麼著,先前在揚州,我常過去大舅兄那裡。你與大舅兄的幾個小廝也是熟的,這自來大戶人家,便是下人住在府外,多是住在侯府附近的。你拿上銀子,置辦幾樣過得去的禮物,過去打聽,打聽出大哥小廝家住何處。打聽時不要明面兒的提咱家,就跟人說是朋友。打聽出他們誰家的住處,你帶著東西去,他們一見你自然就明白了,他們定能知曉大舅兄的境況。明白不?”
攬月笑,“小的明白。”
“去吧。”
攬月領命去了,這到下人家去,倒不必大戶人家這些講究,什麼一定要上午拜訪什麼的。小戶人家,沒這許多事。
攬月一向機伶能幹,當初秦鳳儀大紈絝時,他是合格的狗腿子,現下秦鳳儀要娶媳婦,他打聽起消息來也頗有一手。當天下晌就回來了,因著剛進六月,天氣正熱,攬月熱得一腦袋汗,秦鳳儀道,“瓊花趕緊給攬月扇扇,桃花倒盞涼茶給他。”
攬月連吃三盞涼茶,才算消了些暑氣,他道,“哎,大爺,李大公子的情況可是不大好。”
“怎麼說?”
“我的天哪,要不是李大公子的小廝親口說的,我都不能信。”攬月道,“說是剛回來那天,團圓酒都沒吃成,李大公子就挨了打,連帶他們幾個跟著大公子出門的小子,都挨了板子。李大公子現下還起不得身哪,他們幾個小廝,挨得比李大公子更重,眼下都在家裡養傷。我們認識一場,我都去瞧了瞧,給他們每家留了十兩銀子,雖是不多,也是大爺的心意。”攬月說來頗是唏噓,道,“這侯府規矩可真大啊。”像他家大爺,再怎麼折騰,老爺太太如何捨得動過大爺一根手根。如李大公子那樣的斯文人,一件事不合親爹心事,千里迢迢的剛回家,水都沒喝一口,先挨上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