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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年景不好, 日子過得貧苦,縣裡百姓們就只得吃海貨度日了。漁民更是如此,成天介蝦啊蟹啊魚啊螺的, 我們沿海的百姓,都吃傷了。大家拿著雞鴨豬羊牛稀罕,就這一隻雞,夠買一車海貨了。”范正與秦鳳儀道。
秦鳳儀心眼兒也多,他又是個愛挑剔的,便問范正,“說實話,昨兒晚上是不是故意的。”
“真不是,我們晚上也不是吃得蒸魚。只是你突然來了,我一想,這可怎麼招待你,殺雞宰羊也來不及,便命人去碼頭買了兩車海貨。反正在翰林時,你就愛吃魚蝦,果然蒸來你很喜歡。”范正一五一十道。
秦鳳儀道,“老范,你家不是京城的麼,看你在翰林時也還可以啊,你怎麼來番縣都吃不起雞鴨了?是不是俸祿沒照實發啊?”就說范正在翰林,一樣有小廝使,而且,挑魚挑蝦的樣兒,也不像家境艱難的的啊。
范正道,“那倒不是。我家裡是還可以,不過,庶吉士散館後,家裡原想讓我在六部謀缺,我不愛在六部,我喜歡做實職。當然,六部也不是虛職,只是,我想離百姓近些,非得知道百姓過得什麼日子,才知道怎麼做官。不然,庶吉士轉六部,直接就在六部熬個十來年,再外放個一兩任,再回六部,繼續熬。我覺著,那樣做官,不大接地氣,就背著家裡謀了南夷的缺。我爹氣壞了,我帶著媳婦來南夷前,一分銀子也沒給我,我娘給了些私房錢,剩下就是媳婦的嫁妝銀子。來了番縣,百姓真是太苦了。尤其番縣臨海,許多百姓都是靠捕魚為生,可捕了魚,縣裡先時,攏共一個飯莊子,還一天沒個幾口人吃飯,他們捕的魚,到南夷城去賣,也賣不到什麼價錢。可你說饑荒,那也不至於,最差也有魚蝦吃。我再往各鄉里村里去,有的地方,一個村也沒有一頭牛。我去府城,章大人能給的錢都給撥下來,革了許多個雜稅,現在好多了,以前雞鴨都不敢養,現在養牲口都不收稅了,百姓們也敢養了。你要是早兩年來,這飯莊裡都不一定有雞鴨吃。”
秦鳳儀拍拍范正的肩,道,“以後讓百姓們天天肥雞大鴨,吃膩了才好。”
范正笑,“這話我可記住了。”
“你只管記著就是。”秦鳳儀這一天,腿就沒閒著,就往番縣逛了。說來,他腳力當真是好,只是晚上回到縣衙,吃了兩碗鮁魚餃子,還喝了一碗餃子湯。范正還說呢,“我自小就不喜吃魚,但是來番縣就愛上了這鮁魚餃子,尤其是用韭菜來配,再剁上些肥豬肉,香!”
秦鳳儀也吃得很高興。
接下來幾天,又在范正的陪伴下,去了饑民們安置的地方,秦鳳儀當初許下的,一家一個四合院,給饑民們建四合院來不及了,與范正打聽過這裡建宅子的費用,秦鳳儀一家給了十兩銀子,便讓他們與范正去了。如今,各分了田地。屋子建得有大有小,但也都有了安身之所,饑民們見了秦鳳儀,都是感激的直磕頭,秦鳳儀笑著讓大家起來,看他們村里也舉薦了村正,村里也有幾頭耕地的牛馬,只是,現下看著,青壯不多,秦鳳儀問過後才知道,原來青壯們去城裡賣菜去了,也有去城裡打工的,現在城裡需要的人手多,便是出去做工,也能賺一家子的花銷。
秦鳳儀看他們能自己自足,心裡便很高興,道,“把地守好了,只要勤勞,以後的日子會越過越好!”
秦鳳儀一連走了幾個鄉,有時路不好走,或是趕上下雨,也只好在哪個村近便在哪個村里休息了。秦鳳儀這種吃苦耐勞的精神就很讓幾位官員讚嘆了,便是范正也覺著,秦鳳儀比起在翰林的嬌生嬌氣,委實變化不小。
待走過番縣,秦鳳儀一併將平鄉縣、三界縣都走了個遍,這一出門就是將將一個月的日子。之後,便自三界縣直接回南夷城了。
秦鳳儀回城後,人雖略有些瘦,精神頭兒卻是極好的。
就是大陽,盯著自己爹看了會兒,才認出他爹了。秦鳳儀抱著大陽稀罕了一回,啾啾的親了兒子好幾口,大陽一向跟他爹很親,也伸著胖臉,在他爹臉上叭唧叭唧的親好幾下。
秦鳳儀摟兒子在懷裡,“好兒子!”
大陽高興的啊啊直叫喚,李鏡道,“可算是回來了,我在家裡,沒一天不記掛的。”
“都說了這回得多出去幾日。”
李鏡笑問,“這回出去如何?”
“頗得見識啊。”秦鳳儀道,“窮是真窮,但,地方是好地方。這回我把鄉里村里都看過了,村里便有不知多少年的荔枝樹,也有荔枝田,諸多果樹,多的很。只是沒人認真打理罷了。饑民們安置的地方也看過了,范正說,這批饑民已是安置好了,再要一批安置。我讓他過來找張大哥,不知他來了沒?”
“已是來過了,這回帶了兩千多人走。聽趙長史說,好幾個縣的縣令都跟知府大人說,想要幫著安置饑民。”李鏡笑道,“只是,你沒回來,知府大人不好做主。”
“這有什麼不好做主,自然先撿著好地方,離府城略近些的地方,能安置便安置了。”秦鳳儀道。
李鏡道,“你慣是個愛做主的,下頭的官兒可不一樣,你這剛來藩地未久,他們還不曉得你的性子,自然要謹慎行事。”
秦鳳儀一笑,未再多說杜知府的事。
秦鳳儀與李鏡說著他在鄉下的見聞,“有的地方,窮的人心酸,有些地方,便還可以,起碼吃穿是不愁的。我還叫螞蝗咬了,你知道螞蝗不,咬在腿上吸人血。”
李鏡忙問,“要不要緊,我瞧瞧!”
“沒事,都好了。”
李鏡堅持要看,秦鳳儀只好讓媳婦看了,一截光潔細白的小腿,看不出半點被咬過的痕跡,秦鳳儀道,“我說都好了啊。”
李鏡給他放下褲腿,道,“以後出門,還是帶著位太醫,總歸小心些才是。”
“知道啦。”
一時,丫環備好水,秦鳳儀就要去沐浴了,他還叫著李鏡同去,李鏡道,“大白天的,這可不好。”
“大白天怎麼了,我都做一個月和尚了,跟老章他們說了,今兒個第一天回來,休息,明兒再辦工。”把兒子交給嬤嬤,秦鳳儀硬是拉著媳婦一道去洗了。
倆人洗了一個時辰才出來,夫妻倆出來時,大陽還在生氣呢,他爹叫他,他也不肯理人了。張嬤嬤笑,“剛哄好,小世子生了好大的氣。”
李鏡瞪丈夫一眼,打發嬤嬤下去了,秦鳳儀彎腰抱起大陽,大陽氣的拿大頭撞他爹的臉,秦鳳儀摸摸兒子的大頭,連聲道,“唉喲,兒子,把你爹臉撞壞了,你娘要變心不要咱們父子,可怎麼辦喲~”
李鏡捶丈夫一記,這叫什麼話~秦鳳儀抱著大陽就往床上玩兒去了,李鏡亦是乏倦,在床上靠著枕頭休息。秦鳳儀跟媳婦還說了件趣事,“你不曉得,我在三界縣還見到有人做麵食了。”
“南夷吃米飯的比較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