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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鳳儀沒有品茶的心,他記掛著自己與阿鏡妹妹的親事呢。見景川侯不理他,他小心的湊上前,殷勤百倍的喊了一聲,“岳父大人。”
景川侯簡直聽不得這話,喝道,“閉嘴!”
“你倒是同我說句話麼。”秦鳳儀面露哀怨,“我曉得岳父大人不喜歡我,可我與阿鏡妹妹兩情相悅,緣定三生……”秦鳳儀這話還沒說完,景川侯手中茶盞啪的一聲砸在秦鳳儀腳下,景川侯武將出身,只聽嘭的一聲巨響,一盞上等官窯薄胎雪瓷已是碎成無數片,一篷溫熱適宜的茶水濺濕了秦鳳儀身上的朱紅袍擺,將那朱紅衣角染成一抹暗紅。秦鳳儀臉都嚇白了,怔怔的看著景川侯,景川侯道,“秦公子還是回去照照鏡子,再過來與本侯說話!”
秦鳳儀吶吶,“我,我,我每天都照鏡子,今早剛照過了。”
景川侯:……
秦鳳儀膽子並不大,但他十分有個拗脾氣,他敢過來求娶,心裡也想過岳家不樂意。他那春天花朵一般的唇瓣抖了抖,心下自我安慰兩句,繼續大著膽子開口,“岳父,是嫌我家門第不好?”
景川侯覺著自己在與個白痴說話,見秦鳳儀一幅要嚇死的模樣,景川侯更是看他不上,冷聲道,“你有什麼地方能匹配我的愛女的?嗯?”
秦鳳儀眨巴眨巴眼,他不怕景川侯說話,他就怕景川侯砸東西,太可怕了。想了想,秦鳳儀道,“要說門第、才學、出身,我樣樣不如阿鏡妹妹。”
景川侯一聽這話,心氣方順,“你既有此自知知明,就當速速退去!再不要登我家門!”
只是,不想秦鳳儀繼續道,“這些我都沒有,我就是,長得比阿鏡妹妹好看。方閣老都說,我們這叫,才貌雙全。”
景川侯氣得眼前一黑,狗屁的才貌雙全!景川侯道,“你少拿方閣老壓我!”
“我幹嘛壓您啊!您是我岳父,半個爹,我說的都是實話,方閣老是這樣說的,說我們是才貌雙全的好親事!”好吧,這話一出,景川侯又一茶盅砸了過來,他準頭頗是不錯,又砸在秦鳳儀腳畔。先時那一茶盅,秦鳳儀怕的要死,如今又一茶盅,秦鳳儀神奇的發現,自己不大怕了。竟適應了岳父的壞脾氣~秦鳳儀還仗著膽子道,“真的,我要是敢有半個字騙您,天打雷霹!”
景川侯臉色黑沉,眼瞅便是風雨欲來。秦鳳儀卻是叨叨開了,“我早打聽過,您家先時樂意的是平郡王府的平嵐公子,可那個平嵐,聽說很不正經,房裡七八個通房小妾,這樣的人,如何能對阿鏡妹妹好?我雖則出身有限,可我是個一心一意的人,我必然一輩子都待阿鏡妹妹好!”
景川侯冷笑,“你就是用這種花言巧語哄騙的我閨女吧!”
如果秦鳳儀再多些歷練,此時此刻,他就會明白,景川侯看他的眼神,完全就是親閨女被拐的親爹盯著拐子的眼神啊,那簡直是恨不能把秦鳳儀撕成千萬片!
秦鳳儀急道,“這都是我的實心話,我也沒有騙阿鏡妹妹!還是你覺著,我這腦子能騙了阿鏡妹妹!”
景川侯真給這傻瓜氣樂了,景川侯冷笑,“你既知道你這種腦子,我難道叫閨女嫁個傻子!”
秦鳳儀氣著指了指自己的臉,道,“我是傻子?你瞅瞅京城內外,有比我生得更好的!恕我直言,岳父您老人家,威風是威風,可論相貌,也是不及我的!”
景川侯冷冷一笑,“我是不及你這花里胡哨的小子。”而後,他突然繞過書案,一步上前,秦鳳儀都沒鬧明白什麼事,就給景川侯按壓在書案上,案角上擺著的那盆茉莉被秦鳳儀掙扎間擠下花幾,啪的一聲,摔成幾瓣,泥土紛飛,花根委頭,花瓣零落。秦鳳儀大驚,因為,一柄涼嗖嗖的匕首正壓在他那張世間有一無二的臉上,景川侯露出個魔鬼般的笑容,他的聲音仿佛九幽地獄的詛咒,“讓我瞧瞧你有多好看?”
秦鳳儀嚇得,嘎巴嘎巴嘴,都沒說出一句求饒的話人,倒不是他多硬氣,實在是嚇得狠了,兩眼一翻,厥了過去。
景川侯還以為把這小子嚇死了呢,結果一試,還有氣!
秦鳳儀醒來時,一時不知身在何處,頭頂是天藍色的帳子,瞧著有些眼生。愣怔了一會兒,秦鳳儀才想起先前的事,他頓時嚇得不輕,一摸臉,摸到厚厚的綁帶,然後,聞到濃濃的藥膏藥,繼而,臉上麻麻的疼。秦鳳儀摸出懷裡的小鏡子一照,就見鏡子裡一個把腦袋都包成紡綞的人,就露出一雙眼睛。秦鳳儀眨眨眼,裡面的紡綞頭也眨眨眼。秦鳳儀嚇得渾身哆嗦了一陣,然後,陡然爆出一聲嚎啕,繼而大哭起來!
完啦!
完啦!
這該死的心黑手狠的景川侯給他毀容啦!完啦!他沒了美貌,阿鏡妹妹再不會嫁他的!秦鳳儀哭聲震天,大半個侯府都聽到了!守在門外的景川侯府的小廝更是險些沒給震聾,那小廝進來說些什麼,秦鳳儀完全沒有聽到,他只顧自己傷心,在侯府嚎啕了大半個時辰,越想越覺傷心。一時,見著自家大管事進來,秦鳳儀更是悲從中來,抱著大管事的腰,繼續嚎了小半個時辰。
大管事孫漁一見自家大爺的頭臉都給包裹成這幅樣子了,頓時嚇得不輕,他立刻明白大爺這是遭了侯府的黑手啊!孫漁的眼淚也心疼的掉了下來,待秦鳳儀哭的好些了,溫聲解勸秦鳳儀。
秦鳳儀哭的傷心欲絕,痛徹心扉,直至哭啞了嗓子,哭得什麼都哭不出來了,這才收拾起自己的小鏡子,揣在懷裡,挺著顆紡綞頭,了無生趣的與大管事走了。
秦鳳儀一路哭回了家,大管事要看他的傷,他還不讓。大管事哄他道,“京城有神醫,倘醫治及時,並不會落下疤痕。”
秦鳳儀心性簡單,再者,也是急著恢復美貌,便信了大管事的話。把其他人攆了出去,大管事一層一層的將紗布解開,直解了一盞茶的時候,才把秦鳳儀那一腦袋的紗布悉數解下。然後,大管事都愣了,秦鳳儀抽咽著,傷心的問,“是不是很難看?”自小美到大的人,哪裡經得過毀容的慘痛喲。秦鳳儀想想毀容之事,都不想活了。
大管事眼中卻爆出驚喜之光,大聲道,“大爺,你臉沒事啊!”
秦鳳儀驚的大張著嘴,露出個漂亮的蠢樣,守在外頭的瓊花桃花攬月等人早便等不及了,在外聽到大管事的話,都推門進來,齊齊看向自家大爺的臉,果然沒事啊!
秦鳳儀連忙掏出小鏡子一照,咦?還是他那張美絕人寰的臉啊!秦鳳儀摸了摸,一點兒沒變。他又拿起從腦袋上解下的紗布聞了聞,一股子藥味。秦鳳儀對著鏡子細瞧自己的臉,問他們,“我怎麼覺著我臉有點腫啊?”
瓊花仔細觀察,指了指秦鳳儀一邊側臉,道,“這邊似有一點。”
桃花素來嘴快,問,“大爺是不是挨打了?”
秦鳳儀嘀咕,“興許是那黑心老頭子趁我暈過去嫉妒我生得好,揍了我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