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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灝道,“裡頭宴席已備,董兄進去吃酒吧。”
董秀才道,“那哪兒成,正是忙活的時候,咱們不搭把手誰搭把手。”
方灝笑,“剛阿悅哥還念叨你呢,章知府聽說你要來,也說要見你。”
董秀才一聽,立刻精神百倍,笑道,“成,那我就先進去同府台大人和解元郎打個招呼。”興沖沖的進去了。
秦鳳儀說方灝,“你這不挺機伶的嗎?”
方灝恢復以往那股子又酸又傲的氣場,“我用你個小白痴指點。”
“看你,你以後得叫舉人老爺。”
“老爺你個頭。”方灝雖有些小矯情,也還好,道,“阿鳳,你這麼愛聽人拍馬屁,你怎麼這麼不喜歡董秀才啊?”
“我不愛那容易得的馬屁,專愛你這種不情不願的馬屁。”
方灝氣得,真拍他屁股一下,秦鳳儀跳起來,指著方灝,“你可真大膽。我到了京城,非告訴我媳婦不可。”
“你也就這點本事了。”
倆人說說笑笑的迎接客人,方灝那低沉的情緒總算好些了。其實,他與秦鳳儀同歲,不過十九,在他這樣的年紀,就是方悅也沒秋闈呢。偏生方灝運道不好,遇著秦鳳儀這種朋友。給秦鳳儀一比,方灝原本的出眾也不顯了。好在,他不是鑽牛角尖的人,就是三年後再考,他也不過方悅的年紀。待晚上方灝回家,方大太太正跟丈夫夸兒子哪,“因著落榜,這幾天總是沒精打采,你說把我急的。阿悅大喜的日子,這樣招待客人可不成。結果怎麼著,我從那邊府里出來,好些人夸咱們阿灝,說這時候就看出業,還是咱們本家的爺們兒,做事肯盡心。”
方灝心說,他又不是不知輕重,阿悅哥大喜的事,他自然盡心。
方灝進去,他娘又把他誇了一頓,方大太太道,“你明天要沒事,就跟你爹去你舅舅家一趟,商量下你妹妹的喜事。”
“這急什麼,表兄剛中了舉,必然要去京城春闈,春闈後再辦喜事,雙喜臨門。”
“你不懂。”方大太太道,“明天跟你爹一道去啊。”
方灝道,“明天我沒空,明天是阿鳳家擺酒,他與我說了,要我過去幫他招呼。”
“看我,真是忙糊塗了。阿鳳家明天擺酒啊?”方大太太笑,“那就這麼著吧,你去阿鳳那裡,他家別個都好,就是人少。我與你一併過去,這幾天,秦太太正得意呢。我是不愛看她那張得意洋洋的臉,主要是阿鳳那孩子,叫人喜歡。”
第70章 紅粉事
秦鳳儀自從中了舉人, 在揚州城的風評就與以往大大不同了,哪怕當初他中秀才時,也沒有這樣的上等風評啊。最開始, 秦鳳儀的風評多是與相貌相關, 鳳凰公子就是例嘛。後來, 秦鳳儀中了秀才,大家才覺著,鳳凰公子除了臉好像還有些內涵。待得秦鳳儀今日一朝中舉, 立刻由一個臉很出眾還算有內涵的富戶公子升格為了才貌雙全的天才人物。
好在,揚州城還有位二十二歲的方解元, 所以, 人們在誇讚文魁鳳凰公子時,還是會說一句, 也就比方解元略遜一線罷了。
但, 如今,秦家擺酒的時候, 不少眼明心亮、精明強幹的賀喜的人對於秦鳳儀的評價又上升到了“會辦事”的層次。無他,瞧瞧秦家這精道的。昨兒個解元府擺酒, 秦鳳凰就從早忙到晚的幫著張羅待客。今日秦府擺酒, 解元公就親自到了,也是里里外外的幫著忙啊。
秦鳳儀去給方悅幫忙人們不覺如何,就方悅現在解元的身份,願意上趕著幫著張羅的多的是,只怕你有這心還沒這機會喲。但秦鳳儀不一樣啊, 他不過一尋常的百名開外的舉人,能跟解元公比嗎?結果,昨天他往方家忙了一天,今日秦家擺酒,解元公好意思不來?
反正,不曉得秦鳳儀與方家淵源的,多是這般揣測,認為秦鳳儀這可真是太會辦事了。先把善行到前頭,解元公簡直不必請就來了。
這整個揚州城的舉子們,也只有秦鳳儀有這樣的大的面子,有解元公上門幫著待客啦。
其實,秦鳳儀真沒這麼想,他就是覺著,倘兩家擺酒沖在一日,他抽不出身過去,方悅也抽不出身過來,與其如此,自然岔開的好。他比方悅年紀小,自然要讓方家先擺,他隨於其後。至於方家擺酒他幫著迎客的事,他有今日,皆是方閣老如何細心教導的緣故,就是他與方悅,一道念書這好幾年,情分極深。方悅的好日子,他能不去幫著張羅?
秦鳳儀完全覺著自己是一片丹心照汗青,結果,人家硬是認為他心機深重。
即便不是秦鳳儀的主張,那也定是秦老爺的主張!
尤其知府大人親臨,秦家更是面子大了去。
章知府並未久坐,但也吃了兩盞酒方告辭離去的。
許多人更覺著,秦家這真是深藏不露啊。這揚州城的新舉子,辦酒席的不是一家兩家,但,知府大人親自到場的,只有兩家,一個是方悅方解元家,另一位就是秦鳳凰家了。
連幫著待客的方灝他娘方大太太都有些後悔今日攆著丈夫去娘家提閨女與娘家侄兒的喜事了,要知道秦家這般熱鬧,該讓丈夫過來秦家幫襯一二才是。
秦家人丁單薄,雖有幾家交好的幫襯,這一整天的折騰下來,待送走客人,秦鳳儀都累癱了。倒是秦老爺秦太太極是興頭,半點不覺累,秦太太還遺憾的說,“要不是得收拾東西去京城,我真想連擺三天流水席。”
秦老爺笑,“到京城包管讓你盡興,阿鳳的定親禮,可是得大辦。”
“那是!”秦太太受了這些來到賀的太太奶奶們一整天的奉承話,此時仍是眉飛色舞,道,“咱家就阿鳳這一個兒子,人家李姑娘等咱阿鳳這些年,斷不能委屈了兩個孩子。”
夫妻二人商量得正起勁,榻上已傳來秦鳳儀淺淺的鼾聲。秦太太連忙收了聲,見兒子歪在榻上就睡著了,頓時大為心疼。也不用丫環,與丈夫兩個,一個輕輕的把兒子斜靠著的頭平放在枕頭上,另一個把兒子的靴子給脫了,把腿放到榻上。梨花抱來薄被,秦太太親自給兒子蓋上,命梨花細心守著,夫妻二人去了別個屋說話。
秦太太嘆道,“咱阿鳳,這幾年就沒歇過一天。我聽瓊花說,做夢都是念書的事。我就盼著明年春闈一舉得中,孩子也能好生歇一歇。”
秦老爺道,“念書哪有不辛苦的。也怪我,小時候總捨不得管教,要是小時候能壓著阿鳳多看幾本書,這會兒也不必如此辛苦。”
這話正中秦太太心坎,秦太太道,“以前我就說你太慣孩子,阿鳳小時候念書,他自己功課沒做,到學裡挨先生一戒尺,把你心疼的,轉頭去找人家先生理論。就你這樣,哪個先生敢幫咱們管孩子。”
“你還說我,還不是你哭天抹淚罵那秀才半日,逼著我去給兒子報仇。”秦老爺說著說著就笑了,“咱阿鳳,自小就是個可人疼的模樣,你說慣孩子,誰家有這樣的孩子不慣著啊。原我想著,要是他沒出息,咱們現在的銀子也夠花幾輩子的人,平平安安,富貴到老,也是福氣。不想,真是樹大自直,這才幾年,就比我這折騰了大半輩子的都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