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頁
秦家人一走,景川侯夫人憋得難受,在老太太屋裡不好說什麼,回房見丈夫在房裡歇息,景川侯夫人聞到滿室的酒氣,連忙過去摸了摸丈夫的額頭,涼涼的,並沒什麼。景川侯夫人問丫環,“侯爺可用過醒酒湯了?”
“用了兩碗。”
景川侯夫人便打發丫環下去了,坐在床側抱怨,“如何吃這許多酒!阿釗也是,怎麼沒勸著你些。”
景川侯揉揉眉心,“秦老爺第一次上門,阿釗是晚輩,自然得我陪著。”
提到姓“秦”的,景川侯夫人就一陣憋氣,景川侯夫人道,“侯爺見著你那順拐親家了?”
景川侯皺眉,“這叫什麼話?”
“什麼話?好話!”景川侯夫人道,“阿鏡雖不是我生的,可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你說說咱們阿鏡,京城有名的才女,誰見了她不夸。自小到大,公門侯府,世宦書香,那些提親的人,能把咱家門檻踏平!就是方家的阿悅,那孩子,現在年紀比姓秦的大不了幾歲,已是解元了!難道不比姓秦的小子有出息!侯爺沒瞧見,你那倆親家,一個順拐一個暴發,那個秦老爺,進門便是同手同腳,那個秦太太,滿腦袋的金玉首飾,只怕別人不曉得他家有錢!咱們阿鏡,侯府千金,以後就去伺候這樣的公婆!”景川侯夫人氣得直喘氣。
景川侯聽妻子抱怨了一回,緩聲道,“秦老爺,是個實誠人。出身是出身,人品是人品。出身是可以改變的,人品好,才是最難得的。”
“難道京城除了他秦家就沒有出身好,人品更好的嗎?”
“有。”景川侯道,“但,不是阿鏡沒看上嗎?”
“侯爺,這可是阿鏡的終身大事,你可不能犯糊塗啊。”景川侯夫人道,“阿鏡畢竟年輕……”
她這話還沒說完,景川侯已道,“我也挺喜歡這小子。”
景川侯夫人簡直是不能理解這父女倆的眼光,景川侯夫人問,“你喜歡他哪兒啊?喜歡他成天胡說八道亂吹大牛!還是喜歡他叫你景川老頭兒!”
景川侯一笑,“都喜歡。”
景川侯夫人氣得,直接回了娘家。
景川侯夫人回娘家這叫個一通抱怨,景川侯夫人道,“我還不是好心?玉潔的親事,定的是崔國公家的公子。玉如還小,親事未定,以後也差不了。這個阿鏡,本就不是我生的,我更得格外疼她些,別人才不會說閒話。自小到大,樣樣好強,可也不知怎麼在這親事上就相中這麼個鹽商家的子弟!”
平郡王世子夫人遞盞茶給她,勸道,“妹妹快消消氣,不是聽說秦公子中了舉人,這眼瞅就要中狀元了麼。”
“嫂子快別提這事!”景川侯夫人氣得狠了,茶也不吃,放在一畔道,“本事不大,口氣不小。先時考秀才,秀才還沒考,信來了七八封,口口聲聲必得案首。結果,秀才攏共一百人,得了個七十五。侯爺都叫他二十六。”
“為什麼叫二十六?”平郡王世子夫人不明白了。
景川侯夫人沒好氣,“倒數二十六名。”
平郡王世子夫人大笑,連平郡王妃都未忍住,唇角翹了起來,其他人正是笑得前仰後合。景川侯夫人道,“就這麼個人,我家侯爺硬是能入眼?真是奇也怪哉。”
平郡王妃笑,“女婿面兒上看著威武,私下倒是很風趣啊。”
“別提了,平日裡多寶貝阿鏡啊,就給阿鏡尋這麼樁親事!你們沒見,秦家那對夫妻過府拜訪,我的天哪,路都不會走,一進侯府便同手同腳,說話都不俐落,結結巴巴的沒個樣子。”景川侯夫人嘆道,“我一想到阿鏡以後要服侍這樣的公婆,心裡真是捨不得。”
平郡王世子夫人道,“妹妹已是盡了心,這親事,是妹夫親自定的,也是阿鏡相中的,以後好了,自然皆大歡喜,便是有什麼不好,也怪不到妹妹頭上。”
景川侯夫人嘆道,“好了自然不消說,但凡阿鏡過不好日子,這不知底理的人哪會不說呢,皆因我這做後娘的,給嫡女定了這樣的親事。”
平郡王妃問,“你家老太太怎麼說?”
景川侯夫人道,“上上下下都給那花言巧語的小子哄住了,我家老太太喜歡他喜歡的不得了,就是不見,還時不時‘阿鳳長、阿鳳短’的念叨,以往隔著遠,還好些,不過節下走動。這離得近了,有什麼好吃的好玩兒的,見天給那小子送。”
平郡王妃當時沒說什麼,私下卻是教導了這個小女兒幾句,平郡王妃道,“你自然是好心。可你想想,你家老太太、還有女婿,難道就是個糊塗的?當時女婿定的那個四年之約,人家秦公子,一個白身,如今已是舉人了,這可不是容易的事。你莫要再說這親事不好的話,女婿親自定的,你家老太太親眼過的目,我雖沒見過人家,可想想,若是不堪入目之人,女婿難道會許婚?”
“娘,那小子就是個花言巧語。”
“要是能花言巧語的糊弄住你們一府的人,那也是本事!”平郡王妃道,“好了,不許在外頭再說人家的不是。既然你家老太太、女婿都願意,你好生幫阿鏡準備嫁妝,盡一盡你的本分,也就是了。”
景川侯夫人只得悶悶應了回府。
把閨女打發回婆家,晚上平郡王妃與丈夫提了一句李家這門親事,平郡王妃道,“咱們二丫頭,雖則是有些私心,說的未嘗沒道理。這李家大姑娘,嫁得也太低了。”
平郡王道,“秦公子已放出話了,今科狀元非他莫屬。”
平郡王妃大驚,“竟是這般才學!”
“才學倒不至於。”平郡王笑,“這位秦公子的好處,不在才學上。”
“怎麼說?”
平郡王端起水喝一口,道,“初時,就是阿釗阿鏡兄妹南下,阿釗是隨著方閣老念書,阿鏡就是去玩兒。秦公子生得好,阿鏡便相中了他。”
“真的比咱阿嵐相貌更好。”
“是要好些的。”平郡王實事求是,道,“我曾見過這位秦公子一回,就是阿釗成親的時候,他鬧了個笑話。說笑話都是客氣,當著那麼些人,丟了個大醜,景川氣得臉都黑了。就是給景川叫‘景川老頭’的事。”
說到這個,平郡王妃就想起來了,平郡王妃道,“當時我就說,這孩子,有些野性難馴。”
“可這位秦公子厲害就厲害在,丟了這樣的丑,他進去見過親家母后,立刻沒事人一樣就出去在門口幫著迎客了。待宴席上,還幫著阿釗擋酒,陪著說話,沒事人一樣。”平郡王道,“不是我說,秦家這樣的鹽商之家,家裡孩子能見過什麼世面,便是大戶人家的公子,要是丟那麼個大醜,自己愧得也得不好見人。這位秦公子,完全不受影響。打那兒,我就想,這可不是個等閒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