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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兒可不就惦記著這點子事麼,心裡一時歡喜,一時更歡喜!
今科春闈,春風得意的難道就只有新科進士麼?
錯!
想他堂堂致仕閣老,不消四年,就調教出了一個狀元孫子,一個探花弟子,這是何等樣的名師風采啊!
秦鳳儀中探花的機緣,還是方大奶奶家把方悅從駱家接回來後,方悅親自與祖父講了,方閣老才曉得的。方閣老笑道,“他偷跑去殿下的事,當早與我說,今兒可是把我嚇一跳。”
方悅笑道,“我當時都給他嚇得不輕。他千萬求了我不讓我說,我想著,要那會兒說了,無非就是好幾家人為他提心弔膽。何況,殿試時他又還有些機緣,說不得能進二榜,就沒說。我是真沒想到,小師叔運道這樣好。”
方閣老拈鬚而笑,“能進三甲的,哪個是運道差的?探花除了文章外,更有一種風流別致。要不是有阿鳳這麼個相貌出眾的,說不得你就可能被安到探花位,焉能有如今的三元及第。”
方悅正逢狀元之喜,今狀元之位塵埃落定,方悅便問祖父了,“我聽說,陛下並不在意探花相貌,像阿釗那一科,阿釗的相貌,也只是傳臚。而那位高探花,論相貌,遠不及阿釗。”
“阿悅,這就是時運。”方閣老道,“今日過後,不知多少人會覺著,阿鳳在殿試時將文章奉予陛下親閱是大運道,這也的確是大運道,可換一個人,就不一定是運道還是禍事了。”
“這科舉啊,是朝廷留給寒門子弟的晉身之階。所以,三鼎甲多是出身寒門。陛下在科舉上,也更加偏愛寒門子弟。可今年與往年不同,今年是陛下四十整壽,陛下親自做主考。你的文章,不一定就比榜眼、比其他九人出眾太多,何況,你出身官宦之家,可你秀才時是案首、秋闈是解元,今年又是這樣的年份,陛下願意看到三元之喜,自然會點你為狀元。這,便是你的時運。”因是祖孫二人的私語,這個長孫又著實出眾,方閣老便多點撥他幾句,“同樣的,當初我們都不願阿鳳參加此科殿試,就是覺著,依他的資質,倘這科考個同進士就太可惜了。阿鳳,他可是出身寒門哪,他相貌、舉止、風範,都不比你差,所差者,就是文章火侯。而且,他這樣年輕。這樣的年輕進士,陛下與朝廷最是偏愛。所以,都願意他再等下科。他卻偷偷去殿試了,他這事,聽著覺著就是撞了大運,可你想想,他敢這樣做,換你,你敢嗎?”
方悅認真想了想,還是搖頭,“除非陛下要看,不然我斷不敢把文章捧上去的。風險太大。”倘陛下認為你別有心機、譁眾取寵,那麼,必然前途盡毀。
“這就是了。”方閣老道,“這不僅是運道,更是膽量。”
指點了狀元孫子一番,其實,方閣老多麼想趁勢再指點探花弟子一回啊。結果,等了一天,硬沒見著!胸膛里滿滿涌動著的儘是為人師的自豪與驕傲,因著一天都沒能見著那不肖弟子,於是,一輩子見慣大風大浪的閣老大人,竟然罕見的失眠了。
而令閣老大人失眠的罪魁禍首,此時正在景川侯府攤手攤腳,呼呼大睡,好不香甜。
第95章 人性~~~~
秦鳳儀覺著, 岳父對他不好。
以前不允婚時,要求嚴格點兒便罷了。
現在婚書都換了,定親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捉婿啥的也把他給捉回來了, 岳父對他還那樣!一點兒不知道疼他
就拿早起來說, 秦鳳儀在自己家裡都是一睡睡到自然醒的,秦老爺秦太太一向心疼兒子,哪裡捨得兒子睡不夠啊。用秦太太的話說, “正是長身子的時候,睡不夠怎麼成。”
秦鳳儀先時在景川侯府, 那不是景川侯不肯允婚, 他還在女婿這一名分的奮鬥之中麼。他這人十分會表現自己,就特意打聽了景川侯府的作息, 那真是起五更熬半夜的勤奮啊, 就為了在景川侯這裡留下個勤勉的印象。
現在大女婿這把交椅坐穩了,他還起什麼早啊!
秦鳳儀就這種人, 他真沒想過要早起,他還想多睡會兒呢, 結果, 就給景川侯府的小廝給折騰起來了。然後,一臉睏倦的去校場跟著他岳父練拳。然後,他,他,他這新出爐的探花郎竟然被摔好幾個屁墩, 說說,這得多沒面子啊!
秦鳳儀氣的,就要給他岳父來兩個狠的,結果,硬是打不過!
於是,吃一早上虧的秦鳳儀簡直快要吃炸了,早上連喝三碗粥,吃了半盤焦炸小丸子,掃了一盤子三丁包子,還吃了不少菜,此方氣平。
別人都是早上沒什麼胃口,看秦鳳儀胃口這樣好,李鋒都多吃了兩個蔥油小花卷。
飯畢,景川侯起身,準備上朝去了。
晚輩們照例要相送,景川侯道,“不必了,該念書的念書,該用功的用功。”然後,瞥秦鳳儀一眼。
因為前幾年巴結岳父,秦鳳儀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就跟過去送岳父出門上朝了,走了幾步,秦鳳儀才想起來,我現在已經做上女婿啦~還送啥啊送,秦鳳儀就準備撤了,結果,聽景川侯道,“一會兒過去閣老府那裡,你鬧這麼一出,方閣老沒有不記掛你的。”
秦鳳儀道,“岳父你放心吧,我曉得的。”
景川侯道,“行了,回去吧。”
秦鳳儀覺著岳父特意提醒自己,還是不錯的,秦鳳儀又不想撤了,他跟在岳父一畔,道,“讓我送送嘛,以前我不都送岳父的。”
景川侯再瞥他一眼,言語間頗有些意味深長,“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不是嗎?”
秦鳳儀這人,就怕激,他一向又是個嘴比腦子快的,當下便道,“以前怎麼啦,現在又怎麼啦。岳父可不要把我想歪,我對岳父的心,就如我對阿鏡的心,一如從前!”
景川侯“哦”一聲,算是聽到了。
秦鳳儀就這麼屁顛屁顛的又送了岳父出門,待到門口,又遇上了襄永侯爺兒倆去上朝。秦鳳儀一向是個愛說話的,笑道,“侯爺早,世子早,咱們又遇一處了。”
襄永侯笑道,“昨兒沒見著新探花,今兒正好見了。”
“看您說的,咱們今年可沒少見。”秦鳳儀笑嘻嘻的。
襄永侯打趣景川侯,“景川你還讓探花郎親自送你,架子越發大了啊。”
秦鳳儀心想,他岳父何止架子大,脾氣還大,手還黑,缺點可多啦。不過,秦鳳儀也不全是二榜子,他滿面歡喜的很贊同著襄永侯的話,嘴上卻道,“以前是女婿送岳父,現在還是女婿送岳父,有什麼不一樣。”
襄永侯以往只覺著秦鳳儀好笑,可自從秦鳳儀中了探花,這便不一樣了啊。看人家女婿當的,想想自己也不是沒女婿的人,可自家幾個女婿,不論現在身份如何吧,又有哪一個有探花郎這樣的殷勤。
襄永侯與景川侯贊道,“阿鳳這孩子,不論學識文章,單這品性,亦是上佳。”
景川侯道,“就一個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