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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悅自小長在京城,只是微微一笑,方閣老卻是大笑,“北方人吃小丸子吃得多,獅子頭原就是咱們南面兒傳過去的菜色,有一些飯莊另想的做法,模樣是咱們南面兒獅子頭的大小,但做法,卻是又是北方丸子的做法,他們是先用油炸了,再上鍋用秋油來燒,既是過油炸了,自然就硬了。咱們這裡的獅子頭,是先蒸熟再略加清湯頭,故而清潤軟糯。”
秦鳳儀說了不少在京城的見聞,他本就風趣,說起事情來活靈活現,就是他在京城出的那些洋相,秦鳳儀自己說都覺著有趣,更是聽得方家祖孫笑聲不斷。秦鳳儀道,“我要知道京城這麼有氣派,我早去了。”
待中午方家設宴,秦鳳儀只是小小的吃了一盞酒,秦鳳儀道,“我是想多陪方爺爺你吃幾盞,一會兒回去還得背書,不敢多吃。等我明年中了秀才,咱們祖孫好生痛飲一回。”
方閣老笑,“咱們江南文脈頗盛,念書的學子們也多,你可得加把勁。”
“我曉得,我已是把四書背熟了。”秦鳳儀道,“我準備再去背五經。待都背好了,方爺爺,我有不懂的再過來請教。”
方閣老十分乾脆,“只管過來就是。”
用過飯,秦鳳儀告辭回家,原是準備背書的,結果,見到了漕運羅家大公子,秦鳳儀一臉喜色,幾步跑過去,二人把臂相抱,秦鳳儀笑道,“羅大哥,我正說什麼時候打發人過去你那裡,問一問你可回來了。羅大哥,咱們可是好幾個月沒見了。”
來人是漕幫大當家的長子羅朋,羅朋三月隨船北上,待他回揚州時,秦鳳儀又與方家兄妹去了京城。這樣算來,倆人四個月沒見了。
羅朋笑道,“昨兒在碼頭聽說你回來了,我本想昨天就過來,一則碼頭卸貨我得親自盯著。二則,你剛回來。車馬勞頓,好生歇一歇才好。今天早上我過來,你又去了方家,我乾脆不走了,等你回來。”
秦鳳儀忙問羅朋可吃過午飯,羅朋笑,“有嬸子在,還能餓著我不成。”
倆人見面,十分歡喜。
如果說秦鳳儀在揚州城還有個同齡好朋友的話,就是羅朋了。羅朋比秦鳳儀年長兩歲,不同於秦鳳儀這大紈絝,羅朋早早的就在自家鋪子裡幫著做事了。倆人時久未見,有說不完的話,秦鳳儀請了羅朋去自己院裡說話。
羅朋道,“我回來後,聽說了你的喜事。剛也聽嬸子說了,你去方家拜師,可還順遂?”
“我這大咧咧的說拜師,原就沒打算能成。”丫環捧上茶,秦鳳儀先遞給羅朋,秦鳳儀道,“師不師的,有什麼要緊。我是想著,我這念書,得有個請教的人。拜師的事,雖則方爺爺沒應,不過,我說了,要是有什麼書本上不明白的,想過去請教,方爺爺一口就應了。”
秦鳳儀道,“只要他肯指點我,師徒只是個名分。再者,眼下我秀才都沒考出來,方爺爺想多看看我的本事,也是人之常情。”
羅朋點頭,笑道,“咱們小時候念書,我是一看那些書就頭疼,天生不是那塊料。你小時候,成天逃學,背書啥的,從不比方灝差。要我說,你收收心,考個功名,以後成親,面兒上也好看。”
“是啊,這次到京城,我也長了很多見識。”秦鳳儀道,“要早知要娶阿鏡妹妹,我一早就用功了。”
羅朋哈哈一笑,他是羅家庶出,小時候念書,完全沒有那根筋,就與差生秦鳳儀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後來,倆人雙雙輟學。羅朋去跟著鋪子裡管事學做生意,秦鳳儀依舊做著大紈絝。倆人自小到大的交情,羅朋道,“我有個朋友,在關外行商,我弄了兩匣子關外參,成色不錯,給你帶了一匣子來,還有些鹿葺啥的。你要念書,多補一補。”
“這個好這個好,我是得多補補。”秦鳳儀道,“要不是為了娶媳婦,哎——”
羅朋看他那苦惱模樣,又是一陣笑。
羅朋念書不成,做事則是精明能幹,今天是特意過來瞧秦鳳儀的,看秦鳳儀都好,他鋪子裡事多,未多留便告辭了。秦鳳儀送了羅朋出去,道,“羅大哥,我帶了些京城土物,是送甜井胡同,還是送你家?”甜井胡同是羅朋的自己置的私宅。
羅朋道,“送我家吧。”
倆人又在門口說回話,羅朋回去做事,秦鳳儀則回房念書。
秦鳳儀在家背了幾日書,就不在家背了,他每天吃過早飯就去方家背書,待下午天色將晚吃晚飯時才回家。秦鳳儀與方閣老道,“我在家不成。我娘心疼我心疼的緊,一會兒打發丫環給我送燕窩,一會兒給我送雞湯的,叫我不能專心。方爺爺,我到你家來。你家有沒有清靜又不怕吵的地方,我就過來背書,你們誰都不用理會我。”
方閣老笑,“朗朗書聲,最是好聽。你就在我家花園裡背吧,那裡有亭子有敞軒,都隨你用,現下秋風送爽,在園中背書最好。”
秦鳳儀就這麼每天來往方閣老這裡背書,把方家南院大奶奶給眼紅的,直說自己兒子,“咱們與閣老叔叔,可是正經血親。你也是念書的,如何不過去念?”
方灝鬱悶的,“我沒秦鳳儀臉皮厚!”
第61章 上進中的鳳凰~
在方灝看來, 秦鳳儀真不是一般的臉皮厚,人家閣老又沒收你為徒,明明是拒絕你了, 好這樣上趕著到人家去哇啦哇啦背書的, 擾了人家一府的清靜, 多討厭啊。
偏生那個討厭的傢伙似乎一點兒都不覺自己討厭,方灝去過閣老府好幾遭,明明都在那傢伙跟前, 那傢伙就跟瞎子似的,竟然看不到他, 只知道閉著眼睛搖頭晃腦的背書。那目中無人的鬼樣子, 比以前更加討人厭了。
方家大奶奶可是不這樣認為的,方大奶奶道, “我說你, 要那虛面子做甚!他一個外人還過去呢,你是咱們方家正經小爺, 如何就去不得了?以前族長大伯在京城,離得遠, 咱們想孝敬都不能。今好容易族長大伯回來了, 應該多加親近才是。尤其是你,我的兒,別說人家秦鳳凰臉皮厚,族長大伯當年可是狀元出身,那不是一般的學識啊。阿灝啊, 你平常也常去請教學裡先生,可那些先生的學問,又怎能與族長大伯相比呢。你只管去,老人家就喜歡你們這些上進的孩子。”
方灝要是不去,他娘就施展嘮叨大法,方灝實在沒法,他是個臉皮薄的,不好直接求方閣老,雖然禮法上是同族,其實血緣已是有些遠了。再加上方灝有些個拘謹,好在,他與方悅關係不錯,就與方悅說了,方灝道,“阿悅哥,大祖父原是回鄉休養的,按理,不該總過來是叫大祖父費神。可我娘,見著秦鳳儀過來念書,成天的念叨我,我是沒法子了。阿悅哥,我能來不?”
方悅笑道,“你要不嫌阿鳳吵,只管過來。他嗓門真正好,每天一早過來背書,一背一天,嗓門還是那麼清亮。”
方灝道,“他早就那大嗓門,現在還好些了,小時候嗓門更大。我們一道上學,他總不寫先生留的課業,先生拿戒尺敲他手心,剛打一下,他就嚎得全書院都不得清靜。後來學得賊了,只要先生一抄戒尺,還沒打,他就先嚎得驚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