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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是李鏡有所不足,而是李鏡太能幹了。
好在,凡事都有例外,秦鳳儀覺著,自己的才幹就不如媳婦,但,秦鳳儀是罕見的富有極寬廣心胸的男人。不要覺著他常辦些小心眼兒的事就是沒心胸了,小事無干大節。秦鳳儀要不是能想出把新城利潤分給商賈的法子,這南夷州就不會有今日,新城也不能建得起來。連李鏡這樣聰明強勢的女人,都覺著,丈夫雖則常夸自己是天下第二聰明之人,但在李鏡心裡,秦鳳儀雖則在一些長遠目光上還有些欠缺,這是因為丈夫少時在民間長大所致,論才幹,丈夫要比自己還強些的。
要知道,李鏡的眼光,當初在宮裡,大家爭大皇子妃之位,雖則李鏡很快的出宮了,好像是自大皇子妃一位上失利,其實,依李鏡的傲氣,大皇子妃的地位自然是誘人的,但,大皇子本人的才幹,實在有些不入李鏡的眼。
而後,李鏡與兄長去揚州遊玩,親自挑了秦鳳儀。
當然,那會兒李鏡可能的些色令智昏,犯了歷史上諸多昏君的毛病。可從現在往回看,這倆人簡直天生一對。
因為丈夫實堪輔助,李鏡也愛給丈夫出出主意什麼的。
但,秦鳳儀真不愧是能娶到李鏡的男人,李鏡的主意雖則很好啦,秦鳳儀也知道,這個時候賣賣慘,估計能得不少好處。但,秦鳳儀是啥人啊,這是個有犟頭病的貨,而且,秦鳳儀雖則現在稱景安帝為陛下,而不是“那人”“那個東西”,但,這並不意味著秦鳳儀願意跟景安帝賣慘。秦鳳儀就不是個賣慘的人,他喜歡的事是跟人臭顯擺啥的啦。
所以,雖則知道妻子的話是對的,秦鳳儀嘴上答應了,他硬是拗著小脾氣沒聽。他才不要去賣慘哪,他也不用人可憐,早晚有一天,他定叫所有人刮目相看!
秦鳳儀想了想,寫了封致京城土鱉書。
那簡直是,文思泉湧啊!
秦鳳儀用功了好幾宿,寫得一本書似的那麼厚,李鏡看他又犯了犟頭病,道,“白跟你費吐沫,知道你犯病,什麼都不與你說。”別人說半日,一句不聽。
秦鳳儀哄媳婦,“咱們這就要開畫展了,我正想叫譚典儀去江南、京城的吸引些個有學識的人過來。這時候賣慘也不合適啊,這慘先放著,有空再賣。我先嘲笑一回京城這些土鱉,真是笨,就是先時看不清我的奇思妙計,咱們這城都建好了,竟然還沒明白過來。唉喲,這腦子怎麼長的喲。”
聽這自大狂的話,李鏡直想翻白眼。
李鏡問秦鳳儀,“你辦畫展這事,成不?”
“這有什麼不成的,我叫老趙、老章拿出不少存貨,大哥阿悅也都是有才學的,書畫亦是通的,咱們這裡,也有不少好畫。一路巡展,江南西道這種窮僻地方就罷了,兩湖啊、江浙啊、京城啊,都走一走,眼下風季來了,海上也沒生意了。正好荔枝快熟了,六月辦荔枝節。”秦鳳儀道,“這地方上啊,富是好富,只要商賈多了,還怕百姓們過不好日子麼?只是,光富沒用啊,咱們來的那年是春闈,今年是秋闈之年,明年又是春闈了。唉喲,瞧瞧官學裡那幾顆蔥,當初在揚州時,我那屆舉人就選了一百多,咱們南夷,上科只選了二十來個舉人,這還是矬子裡拔高粱,瞧瞧現下官學裡那幾個舉人的水準,還不如阿灝呢。他們明年要是能中個一兩個,我就去鳳凰大神的廟裡給他們燒高香了。真是愁死個人,現下學裡小學生倒是不少,好先生太少了。出錢,出銀子,只要是過來任教的,給房子給地!你說,以前人們提起南夷來,就是土、窮、偏,現下人們提起來,都說,有錢了,百姓們日子還可以了。我與你說,這兩者名聲,自然是後者好,但,最好的地方呢,就得像京城,像揚州,既繁華,又有人文,這樣一個地方,才能百年昌盛。可用的人多了,以後咱大陽才有能有可用啊。”
秦鳳儀說起話來,當真是一套一套的。
因為要辦荔枝節,還要叫譚典儀去外頭宣傳一下南夷州、鳳凰城啥的,秦鳳儀就不好對魯侍郎不聞不問了。他親自抽出時間來,帶著魯侍郎在城中走了一走,尤其朱雀大街。其實,魯侍郎已是去過了,不過,再逛一逛也無妨,秦鳳儀還特意在街上買了蝦籽餅給魯侍郎嘗一嘗,秦鳳儀與魯侍郎道,“這是我們南夷才有的餅,瞧見沒,里外是兩層的,撕開來,這裡頭的紅膏就是一粒一粒的蝦籽了,特好吃。那邊還有蟹殼黃,你吃蔥不,吃蔥就嘗一嘗,特別香,這裡頭用的是我們南夷本地的水蔥 ,一大早上,還帶著晨間的露珠哪,把蔥摘回來,做這蔥殼黃,你們魯地那種三尺多高的大蔥可不行。”
魯侍郎咬著蝦籽餅道,“殿下,下官雖姓魯,家卻是冀州的。”
“不是魯地的啊。”秦鳳儀道,“但冀州的蔥也是很大一顆的吧,我聽說,北方的蔥都是又大又長的那種。”
“嗯,殿下說的水蔥,在我們那裡叫小蔥,夏天也有,拌豆腐最好吃了。”
“不錯不錯。”秦鳳儀帶著魯侍郎譚典儀上茶樓吃早點,與譚典儀道,“我們南夷,山清水秀的,嘗嘗我們本地風味兒。”
其實,哪裡有什麼本地風味兒,南夷北地風味兒就是一個窮,之所以現在富了,是各地商賈雲集,故而,南夷尤其州城的飲食,很受外來商賈的影響。秦鳳儀點的諸如水晶蝦餃、糯粉蒸小排、馬蹄糕、翡翠燒麥、鴿子山菌湯、糯米雞……都是巴掌大的一碟子,然後,十數碟擺滿一張四方桌,另則還有各樣的粥品,各樣茶點、各式茶水。魯侍郎還是個入鄉隨俗之人,特意嘗了當地的鳳凰茶,那茶一入口,滿口馨香,絕不遜於現下京城流行的各名品好茶。魯侍郎不禁道,“真是好茶!”
秦鳳儀笑道,“不值什麼,這是我們當地野茶。”
“這樣的好茶,定有名字的。”
秦鳳儀笑眯眯地,“因是生在鳳凰山,我便給它取名叫鳳凰茶了。”
“茶好,名字更好。”魯侍郎很不風雅牛飲了大半盞,幸而親王殿下不是妙玉姑娘的性子,親王殿下見魯侍郎兩口去了大半盞,笑道,“你喜歡,待你走時,我送你兩斤。”
魯侍郎連忙道,“下官謝殿下。”自有人侍從給魯侍郎續茶,魯侍郎品過茶,再吃這些點心小食,竟覺樣樣順口,便是有些個風味兒奇特的,譬如,魯侍郎就不大喝得慣那海鮮粥,覺著有些腥,但,並不是東西不好,只是他吃不慣罷了。但,如鴿子山菌湯一類,當真是清而不濁,鮮而不膩,湯中神品。
待吃過早茶,一路往朱雀街走來,兩畔店鋪林立,人來客往,熱鬧至極。有認識秦鳳儀的,遠遠見了只是遙而作揖,並不過來打擾。待路上,秦鳳儀還請魯侍郎喝了楊梅湯,一路與魯侍郎說著這鳳凰城的故事,待到中午,秦鳳儀帶魯侍郎去的一家酒樓。這家酒樓,則是正經的冀地風味兒,魯侍郎都覺奇異,“南夷這麼遠,還有冀州的商賈過來經營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