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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釗突然道,“如果,陛下曾提及傳位於我們殿下之事呢?”
嚴大將軍悚然大驚,李釗沉聲道,“當時,陛下來鳳凰城,東巡至交趾時曾問殿下,他願以江山相托,但,殿下並沒有答應。所以,在貴州,陛下要去湖南前,曾與殿下說的話,大將軍也是聽到的吧?”
李釗望向嚴大將軍,嚴大將軍顯然記性不錯,他當時甚至有些不大明白,好端端的,陛下怎麼與鎮南王說那樣的一席話呢,陛下說的是,“鳳儀,你天資出眾,遠勝於朕。你這些年,也經歷了不少事,朕知道,凡事,你自有你的判斷。可是,你的眼光就一定是準的嗎?你的判斷就是一定是對的嗎?朕與你說的話,皆是真心。”
“朕與你說的話,皆是真心。”
當時,嚴大將軍私下還思量過,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如果說鎮南王先時拒絕過儲位,當然,這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也不是稀奇事,在嚴大將軍這樣成熟的政客看來,立儲自然該有“三辭三讓”之事。不過,看秦鳳儀這個,倒不似“三辭三讓”的政治作秀……難不成,世間真有人不願意坐儲位?
可是,如果陛下有立鎮南王之意,倘此事叫京城大皇子一脈知曉……
嚴大將軍是個細緻人,秦鳳儀突然來請大行皇帝靈柩去鳳凰城,而且,待嚴大將軍的態度絕對比大皇子要好,但,嚴大將軍不能不說心裡沒有懷疑過秦鳳儀。畢竟,秦鳳儀於西南勢大,而且,與大行皇帝關係不好,也不是什麼秘密……
只是,倘李釗所言是真,那麼,最可疑的便不是鎮南王了……
只是,此事,到底是不是真呢?
雖則鎮南王與陛下關係不大好,但陛下待鎮南王一向寵愛,這是身為景安帝心腹之臣嚴大將軍十分清楚的事。而且,景安帝也沒有要削西南之勢的意思,事實上,景安帝對西南的發展滿意的不得了。鎮南王看著也不像失心瘋的,關鍵是,景安帝在江西一出事,最大的受益人並非鎮南王,而是在京的大皇子。
當然,鎮南王把大行皇帝靈柩接到鳳凰城,這政治局勢又得另說了。
不過,這法子顯然不是鎮南王早有盤算,因為,如果鎮南王早有算計,不會等到現下才來接大行皇帝靈柩。
再加上這些年有兒女在西南當差,嚴大將軍對秦鳳儀為人亦是有些許了解的。相對於大皇子在清流與朝臣間溫文樂雅、禮賢下士的好風評,秦鳳儀則有譬如脾氣暴、難說話、小心眼兒等缺點,當然,秦鳳儀的優點也很明顯,看西南半壁就知曉了——這是國朝第一精明強幹的藩王。
嚴大將軍是武人,他還有武人獨有的直覺,他認為,秦鳳儀不可能做出謀害大行皇帝之事。
分析加上直覺,嚴大將軍便暫時安心的隨秦鳳儀去了鳳凰城。
大行皇帝靈柩一至鳳凰城,大陽早帶著南夷官員接出,大陽一看到他祖父靈柩,眼淚嘩嘩的流啊!哭的甭提多傷心了,雖然他祖父是做過一些對不起他祖母的事,但,一想到祖父突然死了,大陽就傷心的了不得!
眾臣亦是涕淚橫流,哭聲震天。
於是,就在半城人的哭聲里,大行皇帝靈柩被接入了鳳凰城。
待京里大皇子得知此事,當下氣的掀了自己慣用的一張黃花梨的小炕桌!大皇子暴怒,“他竟敢——他竟敢——”
秦鳳儀非但敢,他還派出使者,四下給藩王送信,召諸藩王來鳳凰城祭大行皇帝,他要為大行皇帝破土發喪!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收到秦鳳儀信件的藩王們:這到底是咋回事啊?咱們到底去不去啊?
第399章 帝位之七
秦鳳儀直接把大行皇帝靈柩迎入鳳凰城,直接把滿朝人的下巴驚掉了,大皇子更是給這無恥小人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若秦鳳儀在他之前,他真能一刀捅死秦鳳儀。
大皇子臉色鐵青,一番暴怒後,長史官連忙相勸。文長史聞知此事,亦是大怒,道,“鎮南王好大的膽子,竟然以大行皇帝靈柩挾天下!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邵長史卻是默默無語。
說來,大皇子身邊也是兩位長史,但,他這兩位長史與秦鳳儀身邊的趙傅二位長史又有不同,秦鳳儀是正經藩王,親王爵位,按制,當是兩位長史。大皇子一直未賜爵,不過,皇子之位,等同親王爵,朝廷也是有規定的。不過,大皇子一直是一位長史,先時是文長史,後來,文長史與秦鳳儀相爭,叫景安帝打發去修帝陵了,繼而換了邵長史服侍大皇子。明顯,文長史更得大皇子心意,自景安帝出事,大皇子立刻將文長史召回身畔,從此,邵長史的話便少了。
文長史隨著大皇子罵了秦鳳儀一通,君臣二人又開始商量如何對付秦鳳儀,因大皇子這消息還是自己路子送來的,秦鳳儀的奏章尚未到朝廷,所以,大皇子得先有個準備才是。要按文長史的意思,文長史也是平生頭一遭見識到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他能有什麼法子啊?他要是有法子,當初自己五品長史,也不能叫七品的秦鳳儀坑去修陵。文長史便道,“不知邵兄何意?”問邵長史的意思。
邵長史道,“臣愚鈍,不如問一問內閣,大行皇帝之事,畢竟不是小事。”
文長史便道,“咱們也當先有個應對。”
邵長史問他,“文長史有何應對?”
文長史見自己的問題又叫邵長史摔回自己臉上,面兒上不覺有些灰灰的,只得道,“自然是不能叫鎮南王狼子野心得逞。”
邵長史便繼續問,“想來文兄已有應對之法!”
文長史道,“如此不臣之人,宮裡太后娘娘,朝中文武百官,難道會坐視?”
邵長史還以為他有什麼高招呢。
不過,邵長史卻是叫文長史此言提了醒,邵長史雖則是被大皇子召還文長史的事傷了心,到底在大皇子身邊這幾年,大皇子也沒薄了他,邵長史輕聲道,“殿下,大行皇帝靈柩乃大事,太后娘娘卻是宗室輩份最長之人,再者,愉王壽王亦是宗室親王,也是殿下的長輩。如此大事,除了文武百官,還需問宗室意見。”
大皇子心說,除了皇祖母,愉王壽王早叫姓秦的收買透了的!問他們,能有什麼好主意!不過,大皇子到底也不是不開竅的,他道,“自是該請皇祖母教我。”心下卻並不很是滿意。
文長史見明明是自己提的法子,竟叫這姓邵的賣了好,當下氣的不輕。只是,此際大皇子卻是顧不上他了,大皇子輕聲道,“你們說,六皇子是不是故意的?”
這個問題,二人都不好答了。
大皇子便打發二人下去,又召來平四舅商議此事。
秦鳳儀的奏章來的也很快,奏章上根本沒說請罪啊之類的話,秦鳳儀先就六皇子帶去的詔書進行了批評,秦鳳儀說的很明白,皇帝陛下出這樣的事,豫章王身為人子,沒有不傷心欲絕的,你們有證據嗎?你們就要問豫章王的罪?你們好大的膽子!大行皇帝剛閉眼,你們便要戕害皇子!還有,大行皇帝這事不勞煩你們了,本王以大行皇帝元嫡之子的身份,為大行皇帝破土發喪,你們有空就過來送大行皇帝一場,沒空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