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頁
秦太太現在說話也不同以往啦,現在都不自覺就把下巴翹得高高的,得意都從眼睛裡滿滿的溢出來了。秦太太聽著大家的奉承,給她們指點了幾個燒香的地方。
這些人到底還是有眼力,知道秦家必然事多,把禮放下,見了回文魁秦舉人,便告辭了。秦太太連忙拉了兒子與自己一道坐榻上,問丈夫,“方家肯定也熱鬧的緊,方公子中了解元,比咱家更得喜慶。”
秦老爺笑道,“人多的很,虧得我們去的早,還說了會兒話。要是這當口去,怕是方公子想跟咱們說話,也顧不得。”
秦太太滿面笑意,“咱家也是來人不斷,幾個管事都忙得團團轉。”
“可得安排好茶水飯食。”秦老爺道,“人家好意過來,可不能怠慢了。”
秦太太笑,“這我能不曉得?放心吧,今天來的多是鄰里親朋,還得是離得近的,知道咱阿鳳中了的。我這都招待好幾撥了,他們也知道咱家這些天熱鬧,我已是說了,過幾天咱家擺酒請客。還有些咱們平常多來往的買賣家,聽說咱阿鳳中了文魁,打發夥計過來的。但凡是夥計或是小廝過來的,一人一個紅包,咱家正遇喜事麼。”
秦老爺笑道,“就該這麼著。”
這些擺酒慶賀的事,秦太太都心下有數,秦太太心裡倒是有件要緊事與丈夫兒子商議,“剛剛綢緞莊陳太太過來,說到咱們阿鳳的喜事。阿鳳啊,咱也中舉人了,這回去京城秦闈,能不能跟侯府說說,先把你跟李姑娘的親事定下來。哎,人家李姑娘,待你真是一片真心哪。你今年十九,她小你一歲,也是十八的大姑娘了。要不是為了等你科考,人家也耽誤不到這會兒。”
“嗯,我已經跟方爺爺說好了,趕明兒我就再拿著婚書過去,讓他把媒人那裡給我簽了。只是可惜珍舅舅任滿回了京城,他這回京城也好辦,過些天咱們也就去了,介時還得請他保媒。”
秦太太道,“聘禮我早預備好了,到時裝船上帶到京城便是。只是一樣,你這成親,是我去還是你爹去呢?”
秦鳳儀道,“當然都去啦。咱家就我一個兒子,我定親,你們能不去?再說,還沒見過我岳家那一家子哪。這正式提前,還不得見見?”
秦太太立刻表態,“我在家倒沒什麼事,就是你爹,生意沒什麼要緊的吧?”
秦老爺笑,“什麼生意也要緊不過咱兒子啊。”
“爹,可得提前說好啊,你去了可別結巴。哈哈哈。”秦鳳儀說著一陣笑,跟他娘學他爹與方悅說話的樣兒,秦鳳儀笑,“平時見方爺爺都好好兒的,跟阿悅哥反而結巴起來了。”
秦老爺笑罵,“我原沒事,都是你笑的。”說兒子,“以後在外頭,可得給你爹我留面子,知道不?你爹我現在是舉人爹,以後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一家子笑一回,就到了午飯的時辰,廚下是使出渾身的本事做了一席好菜呈上。自家大爺中了舉,闔府都有賞不說,主家這樣的興旺,他們做下人的也體面不是。
接下來,秦家的主業就是接待過來賀喜的客人,以及家裡的擺戲酒慶祝之事。秦鳳儀特意打聽了方家擺酒的日子,晚了方家一日。方家擺酒時,他早早過去幫著招呼客人,還見到了揚州章知府。秦鳳儀很喜歡這位文質彬彬、雅致俊俏的章知府,他考秀才時就是章知府批的卷子。方悅與秦鳳儀給章知府見了禮,章知府笑著扶他們一把,“今天我來吃酒,不講這些虛禮。”
章知府身為地方父母官,最喜方悅這般少年才子,拍拍方悅的肩,勉勵道,“解元郎,明年我就等著聽你的好消息了。”
方悅笑道,“承大人吉言吧。”
秦鳳儀在一邊道,“章大人,你也鼓勵鼓勵我啊。”
章知府笑道,“你不用鼓勵,我就知道阿鳳你是奔著狀元去的。”
秦鳳儀眉開眼笑,一幅路遇知己的模樣,道,“別說,以往我都覺著揚州城沒人能理解我,想著古人的話‘知音世所稀’,真是有道理。今見著大人,這突然之間,我就圓滿了。”
“阿鳳,你這馬屁,我都受不住。”章知府大笑,問他道,“我今天來解元家裡吃酒,阿鳳,你這沒中解元,是不是就不打算擺酒了?”
“沒,阿悅哥今天擺,明兒就是我家。章大人,你要有空,可得過去吃兩杯,我家裡備了好酒。”
章知府笑,“不成,沒人給我送帖子,我不做惡客。”
秦鳳儀立刻從懷裡摸出份燙金大紅請帖,雙手遞了上去。章知府伸手接了,打趣道,“你這突然亮出來,把我嚇一道,以為是你成親的喜帖呢。”
“明年!大人,明年我成親,您可得來。”
大家說笑一回,方悅迎了章知府進去說話,秦鳳儀仍在門口幫著迎客,秦鳳儀拉過隱在後頭的方灝,“你是不是傻呀,知府大人來也不知道說句話。”
方灝悶悶地,也不說話。
“唉呀,我真是求你了,我要知道你這鳥樣,真是寧可舉人讓你中。”
方灝道,“你少胡說,我根本不是因為落榜的事。”
“不因這個,還因什麼?”
方灝哼唧一聲,秦鳳儀道,“要不是今兒得幫著阿悅哥迎客,我非抽你不行。”
“誒,我說秦鳳儀,不就中個舉人,看你橫得。”
“我就不中舉人,也是這麼橫!”秦鳳儀說他道,“我早就想說說你了,都在揚州城住著,西邊兒開生絲行的董家的兒子,這回也是秋闈落榜,你沒瞧見人家。咱們看榜的那天,你一落榜就臉發灰的回家去了,董秀才挨個給我們中了的賀完喜才走。你等著吧,阿悅哥家擺酒,他一準兒來。你雖不是他那樣八面玲瓏的人,也別學那等小家子氣。落榜怎麼啦,你別看我在榜上就心裡不痛快。”
“我是那樣的人?”
“你早就是那樣的人,小時候考試,抄你一下都不讓抄,生怕我考得比你好。”秦鳳儀道,“你是不是覺著,我以前紈絝,這突然中了舉人,叫你面子上掛不住了。”
“你是憑自己本事中的,我也只有佩服的。”
“是你自己念書不用心,你怪不了別人。”
“我不用心?我天天去的比你早回的比你晚。”方灝就是這點不服啊,明明自己很用功,竟然考不過小白痴。
“那有個屁用!公雞還起得比我早睡得比我晚呢。小時候就這樣,慣會裝個乖樣。桌上擺著書,倆手就鑽桌子底下搗鼓玩意兒。你說,你真用心看書了?”
方灝不說話了,正好來了賀喜的客人,秦鳳儀朝他腰眼捅一下,惡狠狠道,“快去迎客!”
方灝給他捅到麻筋,整個人一哆嗦,他要不上前,生怕秦鳳儀再捅他,上前相迎,一看,方灝的臉當時就黑半截,不是別人,正是秦鳳儀剛剛說的生絲行的董秀才。方灝因出身,很有些酸生氣,一向不愛跟商賈打交道。當然,秦鳳儀除外,他倆自小不對付。方灝正不樂意迎接董秀才,沒想到,董秀才更是個極品,只是與他虛應兩句,就直奔秦鳳儀,親熱的與秦鳳儀打過招呼,笑道,“我來晚了,我來晚了。秦兄,你什麼時候到的?”接著把秦鳳儀從頭到腳誇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