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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鳳儀氣的,在家沒少嘀咕他娘被許大夫騙了。秦太太道,“你去打聽打聽,許家世代行醫,要說他家的藥不好,那就沒有好的了。”
而且,不知怎地,這回的藥格外苦。秦鳳儀雖不聰明,到底不是個傻子,琢磨一二,也琢磨出點兒門道。待第三次許大夫上門,秦鳳儀就“許大夫長、許大夫短”的,既親近又敬重。許大夫心下暗笑,想著這混世魔王倒也有些眼力,如此,許大夫方鄭重宣布:秦少爺雖還需小心保養,如今已是痊癒了。
吃夠了許大夫苦頭的秦鳳儀心說:這哪裡是個大夫,分明是個奸鬼!
第3章 秦鳳凰
得了許大夫的“大赦令”,秦鳳儀先擱家裡狠吃了兩個河鮮芽筍獅子頭,聞著那香濃的鮮味兒,秦鳳儀險流下口水來。
秦太太好笑,“值得饞成這樣。”
“娘你哪裡曉得,平日不覺著,我這半個月沒沾葷腥,饞的我做夢都想咬舌頭。”秦鳳儀生得好模樣,便是吃相有些狼吞虎咽,也透出那麼一點兒少年人的明亮嬌憨。秦太太親自給他布菜盛湯,一面道,“你畢竟是剛好,乍吃葷腥,也不要多吃。”
“我早就好了。就那許老頭,說些嚇唬人的話,訛咱家錢不說,還害我喝這些天的湯藥。”秦鳳儀叼著塊魚肉,道,“娘,你也忒好糊弄。”
“你這沒良心的話,你是不是吃了許大夫的藥好的?”
“我本來就沒病。”
“好好,沒病。趕緊吃飯。”
秦鳳儀開了葷,待吃得飽飽的,拍拍肚子道,“我這會兒才覺著活過來了。”
秦太太好笑,“今兒再歇一日,明兒咱們去棲靈寺燒香。”
秦鳳儀跟他娘打聽,“娘,棲靈寺有高僧不?”
“罪過罪過。”秦太太雙手合什念了兩聲佛,說兒子,“這叫什麼話,棲靈寺方丈了因大師,便是有名的得道高僧。”
“成,那到時,我可得見見了因大師。”
秦太太千萬叮囑兒子,“在大師面前,不許胡亂說話。”這位大師在城中極有名聲,不好得罪的。
“我幹嘛胡亂說話,我是有事要請教大師。”
秦鳳儀就等著第二天去廟裡解惑了,當天早早睡下,第二天更沒有賴床,早早起床,讓丫環把自己過生日做的新衣裳找出來,因天氣漸暖,秦鳳儀挑了身薑黃的袍子穿了。要說薑黃這顏色,就是女孩子略遜色些的也襯不出來。秦鳳儀不同,他生得長眉鳳目,高鼻薄唇,皮膚雪白,身量高佻,就秦鳳儀這相貌,完全不誇張,揚州城裡挑不出第二位來。
他這種俊,完全俊到了美的境界。
這並不是說秦鳳儀就男生女相了,他一點兒不女相,但,他這種美,美到了超脫性別,你看到這個人,第一個感覺就是,美。
便是秦鳳儀先時眼饞的他娘屋裡的桃花梨花,還有先時用下三濫手段劫來的小秀兒,可說實話,三人雖各有標緻之處,但,加起來也不及秦鳳儀三成美貌。
待秦鳳儀頭上金絲冠、腰間白玉佩的收拾好了,過去爹娘那裡用早飯。秦太太一見兒子這渾身的氣派,便是滿臉帶笑,就是秦老爺,也是臉露和色,笑道,“我正說打發人去叫你,你娘說你還沒起,不讓丫環去擾你,這不已是起了。”最後一句是與妻子說的。
秦鳳儀跟父母打過招呼,過去在父親下手坐下,道,“不是說今兒去棲靈寺麼,當然得早些起。”
秦太太笑,“我是怕你不夠睡,正是長身子的時候,貪睡呢。”
“那我也忘不了正經事。”
“是是。”秦太太與丈夫相視一笑,想著兒子果然是開竅長進了,以前就是拜佛都是要睡到晌午的,如今竟知道早起,多麼令人欣慰啊。
一時,丫環捧上早飯,秦鳳儀大致一瞧,不樂了,“怎麼都是素啊?”
秦太太道,“今兒去拜菩薩,如何能吃葷。”勸兒子,“忍一忍兒,明兒叫廚下做獅子頭 、粉兒蒸肉。”
秦太太親自給兒子夾了塊糕,道,“有你喜歡的千層油糕,來,吃這個。”
秦鳳儀接了,根本沒吃,一聞味兒就又放盤子裡了,道,“味兒就不對,娘,這定是用的素油。”
“阿彌陀佛,我的小祖宗,你這鼻子靈的,今天燒香,哪裡能吃葷油。”秦太太直道罪過。
秦老爺道,“那就嘗嘗這燙乾絲,雖是素的,倒也改成。”
秦鳳儀揀了筷子燙乾絲,撇嘴,“比大名寺的素燙乾絲遠了。”
秦老爺道,“棲靈寺的火頭僧燒素齋是一絕,咱們早上湊合吃些,中午到棲靈寺吃素齋去。”
秦鳳儀這才樂了,“成。”
因秦鳳儀如今頗是長進,一家子高高興興的用過早飯,便坐車騎馬的往棲靈寺去了。秦鳳儀少年心性,且如今揚州三月,風景正好,他必要騎馬的。秦太太就心疼兒子病剛好,怕吹了風,幾番讓兒子與她一道坐車,秦鳳儀不依,秦太太只好作罷,在車裡同丈夫抱怨,“說他長進,還是孩子脾氣。”
秦老爺笑道,“性子哪裡就能改,都說,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咱們兒子,秉性是好的,他如今年少,有些孩子脾氣豈不正常。”
秦太太一笑,“這也是。”隔窗看兒子騎著那匹照夜玉獅子的風姿,秦太太自得道,“這馬,也就咱兒子配騎。”
秦老爺哈哈一笑,打趣,“你這可真是兒子是自家的好。”
“本來就是。”
非但秦太太瞧著自家兒子出眾,秦鳳儀這樣的美貌,便是布衣草鞋都不掩其風姿,何況是為著出門刻意打扮過。有些不知秦鳳儀名聲的女娘,乍然見街上騎馬行來如此皎皎貴公子,當下便看失了神魂。偏生秦鳳儀還不是個老實騎馬的主兒,三月的揚州已有些微熱,秦鳳儀刷的展開一柄泥金玉骨的摺扇搖了起來,當下更有綺樓女子倚樓感嘆,“只願做公子手中玉扇一把。”
秦鳳儀不曉得他這一路收取了多少女娘的少女心,哪怕有素知秦鳳儀名聲的都不由在心下暗道:可惜了的這般好容貌,如何就長在這般混世魔王身上。
秦鳳儀是不知道自己多麼招人眼的,他自小在揚州城長大,狐朋狗友亦是不少,路上瞧見的,難免打聲招呼。他更不知自己已是落入一對兄妹眼中,那位兄長年紀不過十七八歲,生得文質彬彬,論相貌雖稍不及秦鳳儀,卻也是一等一的斯文俊秀。至於妹妹,相貌較其兄更遜一籌,縱做了少年打扮,卻也掩不去女兒家的嬌態,只是相貌不及其兄,卻也眉清目秀,算個清秀佳人。
這對兄妹正在瓊宇樓吃茶,他們位子選得好,正經臨街,眼見如此出眾人物,這位做兄長的不禁道,“都說揚州人傑地靈,果然名不虛傳。不知誰人家的小公子,好生不凡。”
那位妹妹笑一聲,“我不信,還有比哥哥更出眾的?”順著兄長的視線向樓下看去,這位姑娘不由“咦”了一聲,不知是為秦鳳儀貌美所攝,還是乍然一見、驚為天人,一時竟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