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頁
不過,余東家不是那多數人,他是聽說過秦鳳儀在京城求親之事的,雖則景川侯府沒答應,但余東家當時就覺著,秦鳳儀這孩子,有些個與眾不同。
然後,人家秦鳳儀打京城回來,第二年就中了秀才,接下來,拜入方閣老門下,還不是只是應個師徒名兒的,是真真正正的關門弟子。第三年不是秋闈之年,第四年中了舉人,第五年入京春闈,三鼎甲的探花!
當年秦鳳儀改走科舉路時,不論秀才、舉人、還是探花,余東家都令家裡備了禮。甚至,秦鳳儀大婚的時候,他還去吃了喜酒。後來,秦鳳儀入官場,這一年一年的,余秦兩家更沒斷了往來,尤其,秦鳳儀入朝便得聖寵,余東家甚至是極看好這顆揚州本地的政治新星!接下來,更為驚掉人眼珠子的事情發生了,秦鳳儀竟然是親王之子!
秦鳳儀兒子的滿月酒,那時余東家不在京中,就為了去喝秦鳳儀兒子的滿月酒,千里迢迢的趕到京城去。秦鳳儀也很夠意思,當時秦鳳儀已是親王世子,他們商賈身份低微,當時都以為秦鳳儀不請商賈了呢。結果,秦鳳儀一張不落的下的帖子,雖是在京城舊宅置的酒,但,秦鳳儀親自相陪,坐足了半日,態度說笑,一如昨日。
彼時,便是余東家這樣閱歷之人,對秦鳳儀的人品,亦是升出幾分佩服來。這人哪,失意時不失志,得意時不張狂,最是難得。秦鳳儀年紀不大,已得三分真意。
可事情的大反轉還在後頭,余東家消息靈通,很快知道,秦鳳儀的真實身份還非親王之子,而是今上龍子!
若秦鳳儀是尋常的皇子,余家早上前了,可秦鳳儀的身份,偏生有些個掛礙。
余東家打聽的很清楚。
正因如此,余、錢二人方遲疑了。
如今,秦鳳儀說到二人年輕時的舊事,便是以二人心性,也不禁生出一種,當真是“江湖越老,膽子越小”,年輕時天南海北,遇見過兇徒,也見識過匪類,皆未曾懼過。如今殿下身世,晉、徽皆未懼,他們怎麼倒先懼了。
這一懼,便遲了。
遲了,方有今日。
既有今日,好在,二人都不是什麼臉皮薄的人。
余東家先露出羞愧來,道,“哎,說來,我如今老了,有事都交給下頭小子們張羅。下頭這些小子們,很沒有見識,糊裡糊塗的,哎,我是直到快年根子底下,才曉得殿下建新城的事。我當時就把他們罵了一頓,我說他們,也就是這點子鼠目寸光了。我要過來,一來二去的,就耽擱到了年後。哎,幾番想給殿下來請安,又擔心擾了殿下的公務。”
錢東家說了一套,大至也是這麼個意思。
秦鳳儀一笑道,“這有什麼擾不擾的,我不見你們,是怕你們多心。何況,我知你們是個謹慎的性子,我這建城的事,是個急活,何況,他們徽、晉兩家畢竟過來得早,先時就幾番說過要效力,我正好,有些個瑣碎雜事,就交給他們了。你們莫多心,我若是惱了,難道不曉得你們在外頭打著我老鄉的旗號張羅生意啊。”一句話說的倆人都不好意思了。
秦鳳儀只是一笑而過,說笑一般,錢東家極是誠摯道,“小的們不爭氣,我們的確也遲了一步,可我們孝敬殿下的心,與他們是一樣的。殿下有什麼瑣碎要使喚人的事,只管吩咐我們便是。”
秦鳳儀笑道,“你們在這城裡,我這裡的消息你們有什麼不知道的,先期修路、修建碼頭的事,都交待下去了。暫時也沒別個事了,對了,你們那一百丈的城牆,趕緊拿回去,莫跟我來這一套,我新城不差你們這一百丈城牆。”
二人連忙道,“只是我們的些微心意,殿下要是不收,就是拿我們當外人了。”
既然二人如此心虔,秦鳳儀也只好收了。
二人互看一眼,余東家試探的問,“先時不得為殿下效力,殿下要建新城的事,草民在家時,也常為殿下盤算,這要建新城,不論殿下的王府、公主的公主府,還是平民的房舍或是官衙道路,連帶地下排水的溝渠,所費人力物力,殿下所耗心力,皆非尋常。殿下,若有我等能為殿下分憂之處,殿下可莫要見外,我們時時都盼著,能為殿下效力呢。”話到最後,余東家十分懇切。
秦鳳儀笑道,“成,你們的心意,我都知道了。新城的圖樣子雖則出來了,但一些測匯之事,還未結束,待到用人之際,我必然會考慮你們。”
二人都是面露喜色。
第一次見面時間並不長,秦鳳儀事務繁多,因為有趙長史進來稟事,秦鳳儀便命他二人先退下了。
此一次見面能這樣友好的進行,儘管親王殿下並沒有給一句準話,但,二人也頗是心滿意足了。親王殿下嘛,這樣的身份,何況又是建新城這樣的大事,自然不可能一口應下來,便把差使交給他們。那樣行事,便不是親王殿下了。
余錢二人是多年交情,倆人思量著這次談話,他們來見親王殿下自是做足了功課,沒想到,親王殿下也對他們了如指掌。
但,了如指掌並不是就好說話了,余家與殿下還是舊時相識呢,只是晚了一步,一樣是多日拒而不見。可見,這位殿下絕非心慈意軟之人。一時之間,秦鳳儀的形象,反在二人心中神秘莫測起來。
第289章 自新城而來
南夷城的風季來得轟轟烈烈, 儘管南夷城離海邊還是有一些距離的, 但仍是風雨不斷。是的,就是風雨, 連風帶雨, 刮起來的時候, 連李釗都說, “聽說過南夷有海風,原想著南夷城離海已是遠了的,風怎麼還這麼大。”
“約是從江上過來的。”秦鳳儀道,“咱們這兒的風都這樣大了,番縣的風還會更大, 我聽老范說,風大時能把屋頂掀飛, 當然, 那都是茅草頂。”秦鳳儀說著一臉嚮往,我還沒見過那麼大風呢。
李釗&方悅:這種沒見過值得有什麼遺憾嗎?
風季一來,李釗原是想雨停了便東去的,秦鳳儀沒敢讓大舅兄去, 秦鳳儀道, “待雨季過去, 大舅兄再去。咱們南夷, 山高林密,水路多,陸路少。這會兒三不五時的颳風, 路上不知耽擱多少功夫。何況這時天氣熱,夏天林樹里還有瘴氣。”
李釗道,“那正好這時節去,我們慢慢走就是,倘有大的鎮縣,若是氣侯不好,等幾天也無妨的,正好看看下面的百姓日子如何。”
秦鳳儀把馮將軍叫來,問這風季可能行路,馮將軍在南夷州呆好幾年了,屬於想調都調不走的那種。無他,他走了沒人來填坑啊。馮將軍道,“咱們又不是去海邊,既是去敬州、義安,便是坐船,也是內陸水脈,並不是在海上坐船。水路什麼,只是下雨未免路況難行,怕是要耽擱功夫。”
秦鳳儀忙問,“會不會有瘴氣之類。”
馮將軍笑,“那瘴氣不過是在密林里,底下積腐的東西多了,下了雨,天氣熱,這麼一蒸騰,氣息有毒。那都是深山老林的事,我們出行,除了水路,便是官路,斷不會走到深山老林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