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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我父親,當年一樣上過請冊平氏為後的奏章。他當年,又豈能料到我今日會與相公結髮。”李鏡說的字字懇切。
方閣老一嘆,便是不信命的,給李鏡說的都得信起命來。何況,方閣老日漸年邁,自從得知秦鳳儀的身世之後,他便一次又一次的想過,當年致仕,不過偶動了思鄉之情,便攜還鄉了。而李家兄妹,李鏡因在大皇子妃一事上失利兼尷尬,遂與兄李釗一併與方悅去了揚州散心,這一散心,便遇到了名滿揚州城的鳳凰公子。
鳳儀鳳儀,當年的柳王妃,對後位何等的不甘心,才會給兒子取此二字為名呢。
或者,便如李鏡所說,這興許就是命運的指引,當年,朝廷虧欠了柳王妃,他上了那道奏章,有了當年之因,便有今日之果。
李鏡與方閣老早便相識,只是,彼時李鏡只是侯府的大姑娘,景川侯的嫡女罷了。而今,李鏡已是可以與方閣老在書房密談半日的人了,李鏡並未在方家留飯,還叮囑方閣老好生保重身體,李鏡道,“世間無不可解之事,相公的性子,您是深知的,他不是個糊塗人,終有一日能理解您當年所做的選擇。師父,我們這一走,不知何日方回。天涯海角,終有再見之期。”
方閣老送李鏡出門,李鏡豈敢托大,連忙請方閣老回屋裡休息,她在管事媳婦的帶領下,離開了方家。
方閣老想著李鏡最後說的話:天涯海角,終有再見之期。
李鏡最後去的一家是平郡王府。
平郡王妃沒想到李鏡竟然到訪,連忙親自到二門相迎,李鏡原本世子妃的品階便是與平郡王妃同品。而今,秦鳳儀身世一出,秦鳳儀既是皇子,李鏡自然是皇子妃。皇子與親王同品,李鏡品階便等同於親王妃。
平郡王妃還要行禮,李鏡連忙雙手扶住她老人家,笑道,“外祖母如何這般外道。”
平郡王妃道,“阿鏡,鳳殿下身份畢竟不同尋常。”
“那太太一樣是我的母親,您老一樣是我的外祖母。”李鏡笑道,“難不成,先時您是郡王妃,我沒誥命時,咱們尚是祖孫,如今因著皇家是非,咱們倒不是親戚了?”
平郡王妃一笑,“看你說的,哎,鳳殿下那裡,我心裡覺著很是對他不住啊。”說著就嘆了口氣。
“那不過是皇家之事,與您老有何相干,就是與外祖父,也無干係的,我心裡,都明白。”李鏡扶著平郡王妃,身後還有平郡王妃女媳相隨,熱熱鬧鬧的去了平郡王妃的屋裡坐著說話。
丫環奉上茶來,平郡王世子妃將一盞茶捧予婆婆,平嵐媳婦便將一盞茶捧予李鏡,李鏡起身接了,笑道,“嫂子莫要這般客氣,都坐吧,你們這樣客氣,我反是不自在。”
李鏡道,“我們就要走了,這一走,怕是再不能回京城。前兒我回了趟娘家,昨兒去了師父那裡,今兒就想著,過來看看外祖母。一則,外祖母疼我這些年,太太雖沒生我,我自小喪母,後來在宮裡,時得皇后娘娘的照應。哪回外祖母見了我,有二妹三妹的,就有我的,便是我不在家,也讓太太給我存著,都給我送到宮裡使。我心裡,一直沒忘。當年,我與相公的親事定下來,外祖母還親去給我添妝,幾位舅媽嫂子,誰的添妝不是厚厚的,人家一看,都說我有福。我如今要走了,焉能不過來看望外祖母和幾位舅媽嫂子的。二則,相公的身世,誰能料得到呢?他自己個兒都不曉得。如今說來,只得說是造化弄人罷了。外祖父的人品,我是深知的。就是皇后娘娘,我在宮裡這些年,也知道皇后娘娘是何等樣人。外頭雖則小人詬誶,我是一字不信,只是,我若不過來,更要小人猜疑。相公的性子,不要說他自幼沒在宮中長大,便是在宮裡長大,他也不是為君的材料。他呀,就是跟我過過小日子才成。可他竟被人如此陷害,我當時要不說破相公的身世,一個男人,背負著調戲宮人的名聲,以後要相公在京城如何立足!我心知必是有人知道相公的身世,才設此圈套,必要害他的。我索性以毒攻毒,說破了相公的身份,也不能叫小人如願!外祖母想一想,挑撥起當年舊事,倘相公與大殿下相爭,他二人,皆是陛下龍子,亦是骨肉兄弟,若因長輩舊事反目,得利的是誰?竊喜的是誰?”
李鏡長嘆,“如今,我們便是要走,我也必要將此話在外祖母跟前說破,說透!我們便是永離京城,我亦不能坐視有人這樣的利用、愚弄我的丈夫!”
第263章 臨行之中
平家自李鏡口中得知, 李鏡一家要去南夷州, 並,永鎮南夷, 再不回京之事, 亦不是不震驚的。按平郡王妃等人心裡盤算著, 秦鳳儀有這樣的出身, 定要在出身上一爭長短的。沒想到,這一家人反是要去南夷州。
平郡王妃條件反射道,“這如何使得,南夷寒苦,聽說, 那是遍地土人的地界兒。你與鳳殿下,自小嬌生慣養的長大, 便是小殿下, 也年紀尚小,如何使得?”平郡王妃連說兩句“如何使得”,可見對此事的震驚,但想到秦鳳儀將遠走南夷, 卻是稍稍將心事放下的。
一堆女人皆是苦勸, 李鏡道, “已是與陛下說過了, 陛下,也是允準的。”這下子,女人們都不好說什麼了, 平郡王妃又問何時啟程,介時,必要相送。
李鏡說了大概的日子,便告辭而去了。
平郡王妃晚上與平郡王說起此事時,嘆道,“阿鏡說到這些年事,把我說的,眼淚險沒下來。她還是記得,這些年的情分的。”
平郡王便問說了些什麼,平郡王妃大致說了,平郡王嘆道,“真可惜呀。”
“可惜什麼?”平郡王妃問。
“當年,便是令阿嵐散盡妾室,也該把阿鏡娶進門的。”平郡王道。
“這叫什麼話?”
平郡王搖搖頭,“只怪阿嵐無福。”
平郡王妃道,“以往我還說阿鏡傲氣了些,今天聽這孩子說的這些話,的確是個體貼的孩子。”
平郡王不欲多說李鏡,他道,“還是要備些東西的。”
“這我豈能不曉得,已讓大郎媳婦去準備了。”平郡王妃問,“他們真要去南夷了嗎?”
平郡王點點頭,平郡王妃道,“雖是委屈鳳殿下了,只是,他們離開京城,倒也好。”
平郡王道,“何止是委屈,實在是太委屈了。鳳殿下為人,與常人皆不同,世人只是想著皇家的元嫡之爭,焉知鳳殿下眼裡,並無這些權位之事。”
“要不,王爺還是與陛下說說,多賞賜鳳殿下些才好。”
平郡王道,“鳳殿下自小在揚州之地長大,南夷乃土人聚居之地,他這樣的人去那等荒蠻之處,如何受得了啊。”
“我也是這樣說,只是阿鏡說,已經與陛下說好了的。”
“哎。別人可坐視,我們豈能坐視。”
平郡王與女婿景川侯商議秦鳳儀封地之事,平郡王道,“鳳殿下雖是想離開京城,也不必去南夷那等蠻荒之的。他自小在揚州長大,何不為殿下求揚州為封地,既是殿下幼年所居,且揚州繁華,也不至委屈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