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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川侯十分冷漠,道,“這是他的事,與我不相干。”
平郡王嘆道,“你這是怎麼了?”
“也沒什麼。”
景川侯的傲氣,倒不至於去說秦鳳儀的不是,平郡王只好讓老妻問一問二閨女,景川侯夫人私下同母親道,“大姑爺怨侯爺呢,先時,因他身世之故,連阿鏡都受了埋怨。”
“這話怎麼說?”平郡王妃問。
景川侯夫人道,“埋怨阿鏡已是知道他的身世,卻是沒有告訴他。哎,說來,我之前都不曉得大姑爺的身世呢。我們侯爺也是沒法子,陛下不讓說,誰敢說呢。再加上大姑爺的性子,你瞧瞧他知道身世這樣傷心,也不敢輕易告訴他呢。”
說著,景川侯夫人便來了火,低聲罵道,“也不知哪個狗東西,還去跟大姑爺說,當年請冊姐姐為後的奏章,我們侯爺也是上了的。母親,你說說,這是哪裡來得野狗,到處亂叫!那會兒柳王妃都辦過喪事了,不是姐姐做皇后,還是誰能做皇后?”
“真箇小人可惡!”平郡王妃亦是罵道,“這個時候,與鳳殿下說這些事,豈不是擺明了要離間咱們至親骨肉麼。”
“誰說不是呢!”景川侯夫人也很是氣惱,道,“以前大姑爺與我們侯爺多好啊,倆人就跟親父子一般,去歲秋狩,侯爺獵得一頭猛虎,得的虎皮,壽哥兒都沒給呢,就給了阿陽。現下叫這些小人離間的,大姑爺可不就怨上我們侯爺了。侯爺心裡焉有不惱的,只是,眼下大姑爺那裡,阿鏡都勸不過來,侯爺畢竟是做長輩的,再說侯爺的性子,跟誰也沒低過頭啊。如今,可不就僵持著了。”
平郡王妃嘆道,“鳳殿下這是一時傷心過甚,遷怒了女婿。他並非糊塗的人,過些天自會明白的。”
“哎,希望如此吧。”景川侯夫人道,“我們侯爺,當初宮裡一說要阿鏡給大殿下做皇妃,都立刻把阿鏡從宮裡接出來,還叫阿鏡隨阿釗南下避嫌的性子。母親你說,這不是陰差陽錯嘛,誰就料到大姑爺是這樣的身世呢。”
誰能料到?
誰也料不到!
除了秦爹秦媽這倆知情人。
秦鳳儀雖然也有些怪他爹他娘沒早些個把他的身世告訴他,但他也體諒他爹他娘啦,要是小時候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估計秦鳳儀非揣著菜刀來找景安帝拼命不可!
秦老爺秦太太也不怕被兒子埋怨,這倆人能把這樣的秘密一藏二十幾年,非但平安的養大秦鳳儀,還把秦鳳儀養得這麼好,其間,沒漏半點兒餡不說,還成了揚州巨富。這倆絕不是凡人哪,如今,哪怕小殿下的身世揭露出來,夫妻倆還要繼續為小殿下發光發熱哪。
秦鳳儀這身世出來,多少人過來看望秦鳳儀,像宮裡的幾位皇子,都來過。秦鳳儀一人未見,倒是大公主過來,秦鳳儀很給面子。秦太太就說了,“德妃娘娘最重情義不過,她與娘娘自幼便好,後來,娘娘能帶著我們平安出去,還是德妃娘娘在廟裡替娘娘騙過了那些侍衛宮人,哎,可惜好人不長命,先時聽說德妃娘娘生下大公主不久便過逝了,我這心裡,還替德娘娘傷感了許久。”
秦鳳儀心說,怪道大公主當初出事,他爹娘連連鼓動他去援手呢。
大公主特意過來看秦鳳儀,大公主也不是個會勸人的性子,她就問了秦鳳儀一句,“聽阿鏡說,你們要去南夷的,我與相公也在收拾東西了,介時,一道與你去南夷。”
秦鳳儀道,“我們去了,就不回來了。”
“愛回不回吧。”
秦鳳儀道,“你可想好了?”
“我不是為你,我是為了阿羿哥,他在京城這一年多也沒差使了。你到南夷,總要用人的,南夷雖則偏僻,阿羿哥正是大好年華,不能再蹉跎下去了。”大公主道。
秦鳳儀道,“要是這個,你再等幾年,待龍椅上那位消了氣,必要用張大哥的。”
“囉不囉嗦,我就要與你一道去南夷,還不行?”
秦鳳儀只好說,“行,如何不行。”
他雖然嘴上說得硬,心裡還是很知大公主的情的。這世上,不是你救人家一回,人家便要生生死死的來報答你的。何況,張羿也救過他的命,要說報答,早報答過了。可如今,大公主還願意收拾行裝,舉家與他共去南夷,這就是不是恩,這是情。
李鏡更是忙的不可開交,各路親戚朋友,秦鳳儀不想見的可以不見,李鏡卻是大都要見一見的。好在,秦老爺秦太太還有過來幫忙的李釗李欽崔氏,委實幫了不少忙。李玉潔有了身孕,還是把自己丈夫派過來了。柏衡突知連襟由親王世子升格成為皇子,很有些懵,而且,家裡男人還為此開了個小型會議,會議最後的主題就是,把柏衡派去幫忙,大忙幫不上,起碼幫著料理車馬的小忙,再者,跑跑腿兒總是成的吧。
於是,柏衡就過去了。
李釗是侯府嫡長,而且,同輩中,他年紀也最大,亦是最為能幹。李鏡把要做的事交給她哥,她便應付各路過來問侯的人,上至幾位皇子,下至朝中官員,皆是李鏡應付。
過來問候的人都懵了,想著,秦家這是李鏡當家了嗎?
反正,見不著鳳殿下,見一見李王妃也是好的嘛。
平郡王還是想為秦鳳儀另換一塊封地的,雖則沒有說動景川侯一併向景安帝建言,但,平郡王身為朝中重臣,他又是國丈,便是自己說這事,也可以。
平郡王是尋了君臣私下共處時說的這事,平郡王嘆道,“鳳殿下的品性,老臣心裡再清楚不過,他並非官場俗人,乃世間至真至純之人,皆因此,方傷心至此。老臣聽聞,鳳殿下想去南夷,此雖陛下家事,只是,老臣思來想去,委實太過委屈鳳殿下了。陛下,鳳殿下自幼長在江南繁華勝景之地,且他的性子,最愛熱鬧,那南夷州,漫山遍野的土人,鳳殿下這樣尊貴的身份,如何能去那樣的地方,實在太委屈鳳殿下了。老臣想著,何不將揚州封給鳳殿下,既是殿下自幼長大之地,且淮揚有鹽鐵之利,也不至於委屈了殿下。再以老臣私心而論,鳳殿下才智一流,待他過了這段傷心的日子,總能明白當年不得已之處,他縱有怨懟,恨的也是老臣,而非陛下。只要陛下父子合好,依鳳殿下手段,大可鎮淮揚,以節制閩地。”
景安帝聽平郡王說完之後,方道,“淮揚有鹽鐵之利,自來繁華,但,自來封王,從無人封淮揚之地。柳氏當年,是朕有負於她,與你們皆無相干。朕的確可將揚州封給鳳儀,可做父母的,愛之則要為之思慮長遠,淮揚之地,可封一時,難封一世。朕既要賜王爵,所慮便非他這一代,而是他這一支,以後如何自處。南夷之地,遠離京城,自來荒夷,而且,頗多土人不服朝廷管制。待鳳儀鎮南夷,一則可為朝廷安撫南夷土人,二則,南夷與京城、與江山,皆無大礙,他的子孫,便永居南夷吧。”
景安帝把話說得這般分明,平郡王也只得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