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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到此處,宗室們再不覺著秦鳳儀是要改邪歸正了,原來這小子是欲抑先揚啊!倒是清流們,一個個露出欣慰模樣,想著秦鳳儀到底是個明白人啊!可不就是這個理,你們宗室知道怎麼教導課業,開辦宗學麼?
盧尚書不失時機的插了一句,“宗室諸王不懂,咱們禮部就是管這個的,王爺國公們放心,這事兒交給下官,下官定能安排妥當!”
順王不服揉揉手腕,握著缽大的拳頭,瞥秦鳳儀一眼,道,“誰就是生下來什麼都懂的,不懂還不能學啊!秦鳳儀你能自紈絝學成個探花,我就不信我不能把書院管好!”
“你能你能你啥都能,成了吧?”秦鳳儀道,“我說話,你們別覺著我偏心。還有順王爺,把你的大拳頭放下,某是個斯文人哩,不與人打架。”
這話險沒噁心死順王,秦鳳儀繼續道,“先說這書院怎麼建,建在哪兒?哎,大家先摒棄各自私心,我知道,宗室你們自然是願意你們各藩鎮上建宗學的,內閣諸位是想先在京城建宗學。這其實無所謂,宗室你們願意建就建唄,京城哪,也建一所。這就是各地官學與國子監的關係了。可你們要是建,你們不要內閣幫忙,那你們就自己張羅。京城的宗室書院,你們愛來不來,朝廷也不勉強,免得你們多想。但是,我告訴你們,你們要是拿自己個兒那些小心思忖度陛下,那就錯啦!我姓秦,你們宗室愛怎麼著怎麼著唄。可量,陛下是真心想宗室子弟好的!因為,陛下要擔任京城宗室書院的山長!你們不是羨慕我念書出眾嗎?我師父,致仕在家的方閣老,快八十的人了,還是陛下親自相托,為著宗室子弟成才,他老人家要親自擔任京城宗室書院的執事。余者,在京城宗室書院任教的,皆是朝中一流大儒!你們那些個九曲十八折的小心思想什麼呢?陛下一樣是姓景的,是宗室與皇家的掌舵人,陛下難道不盼著宗室有出息!你們沒把孩子教好,考了個烏漆嘛黑,你們自己個兒不急,陛下好幾宿睡不著覺,覺著對不住列祖列宗,為著你們,陛下操心操的,頭髮一把一把的掉,幸虧陛下頭髮多,要不,就為著你們,陛下都得掉成個半禿。”
“你瞅瞅你們各自的小心眼兒,一個個的,沒一個實誠人,你們傷陛下的心哪。”說著,秦鳳儀眼圈兒都應景的紅了紅,哽咽起來,過去蹲下,拉住景安帝的手,仰著一張如花似玉的臉,與景安帝四目相對時,秦鳳儀眼中閃過一抹促狹,背對著宗室內閣,聲音卻是哽咽的,“陛下,咱們不與他們好了,他們愛怎麼著怎麼著吧,咱們看歌舞去,隨他們如何好了。”
第226章 方向~
秦鳳儀拉著景安帝就要走, 景安帝看向宗室的眼中露出一抹失望,也便起身牽著自家小探花去了。景安帝帶著小探花去了內書房, 又打發了閒雜人等, 曲指敲秦鳳儀大頭一記, 忍不住笑了。
秦鳳儀一雙大桃花眼裡,精光閃閃的, 早不見了淚滿,此時是滿臉促狹, 亦是一樂。
景安帝問他,“半禿是怎麼回事?”
“我那不是為了表示陛下操心, 現成給陛下編的麼。”秦鳳儀解釋道, “人要是為什麼事煩惱, 操心, 就會掉頭髮,我以前念書特用功, 剛開始就一把一把的掉頭髮, 後來, 我五天就要喝一盅首烏湯,天天吃黑芝麻、核桃、枸杞磨成粉煮的粥,這才保住了頭髮。要不, 早念成禿子啦。”
景安帝又是一樂,此刻, 景安帝真是覺著, 自家小探花怎麼看怎麼可人意, 心下喜歡的了不得,與秦鳳儀道,“中午與朕一道用膳。”
別人哪怕做了件合乎帝王心意的事兒,縱心下得意,人家也謙遜著。秦鳳儀不一樣,他一臉得瑟地邀功,“陛下,我這法子好吧?”
“不錯。”景安帝不吝誇獎,關鍵是,小探花也不用去拉仇恨,就把宗室數落了一回,還叫宗室不占理。就像小探花說的,朕難道不想宗室子弟好麼?皇室的想法一向矛盾,宗室沒出息,墮落,景安帝比內閣要急。當然,景安帝自身也是防著藩王的,但這防範中,卻又是有著同為景氏子孫的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分。
景安帝問,“是不是方閣老給你出的主意?”覺著以小探花的腦袋,咋想出這麼好的主意的呀~
“不是,他老人家要是有主意,早在指點我奏章的時候就告訴我了。”秦鳳儀道,“我自己個兒想的。先時我也沒想到,我是剛剛聽內閣和宗室跟拉鋸一般的說這建宗室書院的事才想起來的。我還以為他們今兒爭什麼哪,原來就爭書院在哪兒建啊。我看內閣是想在京城建,藩王是想在藩鎮建,他們想建就叫他們建唄。人家想建書院,畢竟是好心,道理上也說得過去,倘是陛下不允,這可是占不住理的。只是,他們愛建就建,到時京城的宗室書院建起來,陛下,您擔個山長的名兒,還怕他們的子弟不來念書?就看去歲春闈,因著陛下親自任主考官,別個時候聽說春闈一科參加考試的舉子也就三千來人,結果呢,去歲來了六千,為的還不是‘天子門生’這四字。我師父那個執事啥的,是我隨便說的,你瞧瞧宗室一直拿我說事兒,他們現在討厭我討厭的了不得,突然誇起我來,我猜後頭一定沒什麼好話。我就先截了他們,我師父都快八十了,他做個執事也管不了事,不過名聲上聽著好聽。而且,他畢竟是致仕了的,如鄭老尚書等人,各有各的職司,忙的不得了。而且,雖則說不上來,可我終是覺著,他們往宗室書院做執事不大好。畢竟,清流與宗室不對付,倘有個什麼事,就怕他們彼此多心。”
“只要京城宗室書院建好了,這種得梧桐樹,自然能引來金鳳凰。”秦鳳儀道,“只要宗室不傻,必然要派家中出眾子弟來念書的。要是嫡系子弟不來,讓庶出的來,以後襲爵時,您就卡他們一卡,叫庶出的襲爵,誰叫嫡出的跟您不熟呢。”
景安帝笑斥,“胡說八道,軍國大事,豈能如此兒戲。”卻也只是輕輕的斥了一句,沒有半點嚴厲。
“我就打個比方。”秦鳳儀道。
景安帝道,“有爵宗室的子嗣,來京城念書,那些尋常宗室,就在各地官學就近入學罷了。眼下朝廷實在不寬裕,藩鎮要建宗學,說得容易,每年卻是不一筆不小的開銷啊。”
秦鳳儀想了想,不解道,“這能開銷幾個啊?就像各地官學,我們揚州的官學,無非就是衙門出幾間屋子,再尋幾個博學的大儒給學子們講課罷了。一應吃用,都是學子自己的。每年花銷,屋子不用錢,也就是些桌椅損耗,還有大儒們每月的月銀,一年兩千銀子也足夠了,這些錢不算什麼。”
“宗室書院,吃用便不好叫宗室子弟自掏腰包了。”
“陛下,您這樣想就不對了。上學的束修銀子可以不出,這是給宗室子弟的照顧,吃用筆墨,皆要他們自備才好。這並不是說朝廷就小氣這幾兩銀子,咱們定下獎勵金,每年考試,各班前五名,第一名賞一百兩,第二名八十,第三名五十,第四名三十,第五名二十。只要功課好,不要說這幾兩吃用銀子,不但不用花錢,還能賺錢呢。這是為了鼓勵他們好生念書。在民間,一個八口之家,一月二兩銀子就餓不死了。”秦鳳儀道,“便是建宗室書院,也不要把它交給宗室管理,他們哪裡像是會管孩子念書的,還不如我爹哪。讓各地官學多收拾幾間屋子,仿官學樣式,安排幾張桌椅,讓宗室子弟過去就讀便是。依舊是讓各地府衙管理,再給各地宗室書院一些甜頭,譬如,每年考得好的,可以挑選幾個來京城的宗室書院念書啥的。這些自各地選上來的,待到了京城的宗室書院,一應花銷減免了他們的。有些紈絝,願意一輩子紈絝也罷了。可倘有真的願意上進的,說不得也能挑出些個可用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