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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景安帝這話,秦鳳儀才把吃飯的速度放慢下來,秦鳳儀平時飯量就不小,今日景安帝格外看他順眼,時時勸飯,他又是個不禁勸的,而且,御膳房的手藝的確是有過人之處啥的,這不,一下子就吃撐了。吃撐了還摸著肚子抱怨,“總是勸我吃,撐著了吧。”
景安帝道,“朕還不是好意,老馬,去貴妃那裡拿幾丸六郎常吃的山楂丸來。”
馬公公打發人取山楂丸去了,秦鳳儀吃過山楂丸,又與陛下說了會兒話,便精神百倍的出宮去了。他先去的他師父那裡,好在,方閣老那裡還沒人過來,畢竟內閣大員們每天事務煩多,即便是想去方閣老那裡打聽一二,白天根本也抽不出時間。秦鳳儀過去後,他師父正歇晌,他原要等一等,不過老人家覺少,也沒睡著,聽說自己心愛的小弟子過來了,命秦鳳儀去涼軒那裡說話。
說來,這大暑天的,方閣老上了年紀,家裡斷不敢給他用冰的,於是便建了這涼軒,臨水,借著水氣清涼,就是中午,有水氣,有樹蔭,那暑熱也就降下來了。秦鳳儀一去,方閣老就命上了寒瓜,還有一盤子井裡湃過的瓜果梨桃,皆涼滋滋的,正是暑天好用的。秦鳳儀吃得香,方閣老也拿了個桃兒咬著吃,師徒倆先吃了頓時令水果,方閣老笑,“看來,今兒個說的事挺順利。”一面就把侍從悉數打發了下去。
秦鳳儀笑道,“還算順利,我還給師父你尋了個新差使。”
“這可奇了,怎麼裡頭還有我的事了?”方閣老問。
秦鳳儀就把今兒個御前的事同師父說了,方閣老聽到小弟子說的那幾句話後,笑道,“不錯不錯,大有長進,這法子好,你想的?”
“看你們,怎麼都這樣問,當然是我想的了。”秦鳳儀道,“我聽他們兩邊兒為個破書院的事叨咕個沒完,說來說去,拐彎抹角的都是些個車軲轆的話,可沒勁了。師父您是沒見,兩邊兒俱是一臉假笑假和氣,明明一點兒不和氣的兩邊兒,裝得那叫一個假。我看他們也沒個好主意,就給他們想了一個。宗室無非是想要些實在的好處,陛下擔任京城宗室書院的山長,這樣的好處,他們要是再不滿意,那也只得隨他們去了。內閣呢,不想讓藩鎮那裡建宗室書院,他們也是杞人憂天,把京城的宗室書院建好了,藩鎮那裡愛建就建唄,只要管著書院的是清流不就行啦。要是這個都不成,也就忒沒心胸啦。當時我這麼一說,覺著主意還不錯,主要是為了取信他們兩邊兒,我就隨口把師父說進去了。我同陛下說了,陛下也同意了。反正師父您現在也沒什麼事,要是京城宗室書院開建,您就掛個名兒,去不去都成,行不?”
“不行。”方閣老笑道。
“行嘛行嘛。”秦鳳儀道,“我在御前在皇子、宗室、內閣面前,可是把大話都說出去了的。”
方閣老笑,“你都把大話說出去了,我能不應麼?不過,還是得聽一聽陛下的意思。”
“陛下都答應了啊。”
“這宗室書院的事,還有的商量啊。”方閣老畢竟人老成精,陛下出任宗室書院的山長,這執事定非他一位,而且,這宗室書院要怎麼個建法,什麼樣的章程,這裡頭的事兒就多了。方閣老難免又指點了秦鳳儀一回,還與自己這小弟子道,“你正巧在宗室,這事要如何著辦,你就跟著、聽著、學著些。”
秦鳳儀應了。
方閣老不愧與景安帝做了多少年的君臣,君臣二人的審美很有些一致,於京城宗室書院一事,方閣老對秦鳳儀都難免另眼相待,方閣老道,“這主意真正不錯。”
“那是當然啦。”秦鳳儀道,“師父,你知道做生意的精髓是什麼不?”
“什麼啊?”方閣老心情格外好,瞅著小弟子就高興,尤其小弟子那一臉得意臭顯擺的模樣,都格外招人喜歡。
秦鳳儀道,“我爹說,一則你的貨得好,二則,你得會吆喝。不過,我覺著還有一點也很重要,那就是,你得知道對方想要什麼。”
方閣老一陣大笑,拍拍小弟子的手,贊道,“說得好。世間大千學問,通一樣,則事事通啊。”
秦鳳儀得到師父的讚美,也很是高興。
秦鳳儀這臭顯擺的,在師父這裡與師父商量過正事順帶臭美了一回後,他就辭了師父回家去了,李鏡心裡哪有不記掛的,然後,就見丈夫一臉喜笑顏開的回來了。李鏡心下一松,起碼這就不是個吃了虧的模樣。待聽得丈夫把事一說,李鏡笑問,“這可是另闢蹊徑了,如何突然有了這主意?”
秦鳳儀翹著二郎腿,抬著下巴,一臉得瑟的恨不能上天的模樣,道,“你以為我還真是去做炮灰的啊,去前我就想好了,必得尋機露露臉,原我還以為這事多難辦哪,我到那兒一聽他們商量的這個,也不是很難辦啊,我想了個法子,就直接說啦。陛下也誇我了哪,中午還叫御膳房做了很多我喜歡的菜。師父也誇我了哪!”然後,一個勁兒的拿小眼神兒瞟媳婦,那意思是,媳婦你也不說誇誇我,你可不像沒眼光的人哪~
李鏡心下好笑,湊近了道,“咱倆什麼關係啊,就不用誇了吧?”
“怎麼不用?當然要用了!”秦鳳儀是絕對不會放過任何被媳婦祟拜誇獎的機會的。
李鏡笑著摸摸丈夫那美貌絕倫的臉,笑道,“做得很好,真是個好主意。”
“這才像話。”秦鳳儀心下熨帖極了,還道,“我近來覺著智慧大漲,媳婦,你說,要是我超過你成為世上第二聰明之人,你會不會覺著沒面子啊?”
李鏡笑,“不會。但我覺著,你接下來怕沒空考慮你排第二還是第三的事了?”
“為什麼?”秦鳳儀道,“眼下也沒什麼事了啊,就是宗室書院的事,也沒什麼事了。”
“沒什麼事了?”李鏡道,“事兒才剛開始哪,京城宗室書院你這主意是好,請了陛下做山長,宗室們面子掙得足足的,他們窩在封地上,不得動彈,自然願意兒孫們來京城念書,尤其還是陛下做山長。可你給陛下出的那藩鎮書院叫當地府衙管著的主意,這事宗室們定不能依,還有得吵。而且,這主意是你出的,清流可沒人替你抗,必然還有一番爭論。”
秦鳳儀想了想,道,“他們是不是要自己管啊?”
“那是自然,不然,他們這麼屢次提及藩鎮上的宗室書院做甚?”
“可他們那裡會管書院啊?他們連自己兒孫的教育都管不好哪。”
“這是兩碼事。”李鏡道,“你怎麼連這個都不明白了,藩王們要管著藩鎮書院,無非是要他們各自藩地的宗室之心罷了。他們自家子弟送到京城來念書,可有些個爵位低的宗室子弟,或是無爵宗室子弟,就得到藩鎮上的宗室書院念書,你想想,咱家在揚州時,遇著個窘迫的學子,還會給些銀子資助一二呢。這些藩王們,如個不是財大氣粗,倘有出眾的宗室子弟,他們先籠絡了,以後自然是有好處的。這就是他們為什麼要把藩鎮的宗室書院建起來的原因,若是朝廷允准,就是叫他們自己出銀子建,他們也是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