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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愉親王聽了“有命無運”四字,沒說什麼,卻是想著,倘秦鳳儀無此運,他原在揚州長大,焉能這麼稀里糊塗的就到了京城來。而且,這孩子何等的出眾。愉親王不瞎,幾位小皇子暫且不提,便是幾位年長皇子,這也是愉親王看著長大的,不說別人,便是皇長子,在愉親王看來,就遠不及秦鳳儀。只是,皇長子到底有個了不得的外家。而且,皇長子一路長大,他身後那些糾雜不清的勢力,怕也不能輕易讓秦鳳儀認祖歸宗。

    愉親王聽老妻嘀咕一回,淡淡道,“先睡吧。”

    愉王妃道,“我哪裡睡得著?你說,鳳儀先時是不是就知道他的身世了?”

    “他那性子,倘是知道自己身世……”壓低了聲音,愉親王道,“他若是知道陛下才是他父,倒是沒什麼,讓他認我,他也認得挺順溜,這孩子,心地寬。可如果他知道柳王妃之事,焉能不翻臉的!當初就是顧及此事,方叫他認在咱們這一支。”

    “柳王妃當年是怎麼回事,如何就出了宮了?”

    “我也不大清楚,那時候亂糟糟的,皇兄突然在北地隕身,朝中群龍無首,忙朝事還忙不過來呢,宮裡的事,更不曉得。”愉親王道。  

    想到柳王妃,愉王妃不禁一嘆,這才是真正有命無運之人呢。

    愉親王夫妻夜深方睡。

    宮裡,慈恩宮的燈燭也是亮了很久,景安帝怒火之後,還得跟他娘商量秦鳳儀這宗室,裴太后道,“若是認子,問題倒是不大,滴血驗親,即刻分明。可說他是柳氏之子,由何可證?”

    景安帝嘆道,“這也只得委屈鳳儀了。”

    “這樣倒是最妥當的。”裴太后道,“你若認他為柳氏之子,大郎怎麼辦?他的位置當如何尷尬?況,只認做庶皇子,對他,對朝廷,都好。”

    景安帝恨聲道,“今日之事,蹊蹺之處眾多,還請母后徹查!”

    “我曉得,宮裡的事你放心。今日是有心算無心,不然,焉能有這等事!”裴太后想了想,還是與皇帝兒子道,“我知道,你喜歡鳳儀,只是,他的身世,你還是少疼他些的好。”

    夜深了,景安帝起身,道,“母后也早些休息吧。”  

    裴太后問,“你去哪裡?”

    “我去看看皇后,她怕是現在也未睡呢。”

    “去吧。”

    平郡王府。

    老郡王老郡王妃也失眠了,老郡王妃震驚過後就是掉淚,“這是哪輩子的冤孽啊。”

    “閉嘴!”縱是室內並無他人,老郡王也是低喝,“這話豈是能說的!”

    “有什麼不能說的!”平郡王妃哽咽道,“當初柳王妃,誰也沒怎麼著她啊。她既有身孕,想生便生,如何跑到宮外去。二十多年了,又有這麼個兒子來京里,是個什麼意思?她走了,咱們大丫頭做了皇后,現在豈不是說是咱家害的她嗎?天地良心,咱們大丫,什麼都沒做,偏要擔這樣的名頭兒,我想想,就為大丫委屈。”

    “好了,說這個有什麼用。”

    “要說鳳儀那孩子,我也喜歡,他與咱們阿嵐,交情亦好。只是——”平郡王妃低聲道,“若他是元嫡之子,大皇子可怎麼著啊?”  

    “明日你便進宮,同皇后娘娘說,鳳儀身份不同,倘是庶出皇子,還好過繼愉王府,襲愉王之位。既是柳王妃之子,身份更在大皇子之上,請陛下一定要認下鳳儀才好。”

    平郡王妃大駭,“這豈不是要,要——”

    “你放心,不論宗室,抑若清流,都不會坐視此事的。”平郡王淡淡道,“陛下若認他為子,這只需滴血驗親,既是龍種,自當認下。可柳王妃怕是早過逝了,拿什麼來證明他是柳王妃之子呢?再者,就鳳儀的性子,他願不願意還得兩說呢。”

    “堂堂皇子之尊,他能不願意?我看他認愉王就認得挺樂呵,一口一個‘父王、母妃’的,叫得別提多親了。”

    “他若是這樣的庸人,當初就不能一入翰林便為陛下青眼!我告訴你,你少在娘娘跟前哭訴先時說的柳王妃那些話。柳王妃之事雖則與咱家無干,娘娘如今怕也得為小人所非議,可如果當年柳王妃沒有出宮,她就在宮裡生下鳳儀,先不說誰尊誰貴,鳳儀這樣的資質……”平郡王話未說盡,轉而道,“總之,要讓娘娘拿出一國之母的氣派來,給鳳儀的賞賜,只能多,不能少。斷不能依庶皇子之例,必要以嫡皇子之例,明白嗎?”  

    平郡王妃點頭,“這你放心,只要陛下不認他為嫡皇子,一點子東西算什麼。他既在外吃了這許多年的苦,原也該多賞賜些的。”

    平郡王妃又是不放心,“王爺,你說,陛下這樣的喜歡鳳儀,會不會,執意要認他為嫡皇子?”

    “不會。”平郡王篤定道,“陛下對他,原本是對年輕臣子的喜愛,至於父子之情,自小未在一處,能有多少呢?大可不必驚慌失措,娘娘越穩越好,還大皇子那裡,必要讓娘娘說服大皇子,對鳳儀一定要兄友弟恭,不論鳳儀如何,大皇子要拿出長兄的氣度來!”

    “成,我曉得了,你放心吧。”平郡王妃又有懷疑,“阿鏡既知此事,難不成,鳳儀能是不曉得的?”

    平郡王思量片刻,搖頭道,“他定不知柳王妃之事,鳳儀不是能沉得住氣的性子,我觀他脾性,雖則尋日間有些跳脫,卻是天生有一股剛性,他若知生母之事,焉能不聞不問?”

    “或是天生便有此心機呢?”

    “不可能,他才多大,斷無此心機。”平郡王恨恨地,“不知何等人,行此鬼祟之事,要害鳳儀聲名!”倘不是因此宮中之事,李鏡斷不可能把事情抖出來的。  

    平郡王妃道,“那阿鏡焉何知曉?”

    平郡王沉默片刻,道,“當年柳氏離府,不知去向。陛下登基後曾著景川出過幾次外差,想來,景川是知道的。”

    “難不成,景川是有意讓阿鏡嫁了鳳儀?”

    “你想哪兒去了,景川對陛下何等忠心。”平郡王嘆道,“怕是陰差陽錯啊。只是,當初阿陽身上那胎記之事,二丫頭便知秦家血統有異,是景川帶秦氏夫妻進的宮,從滴血驗親時起,景川怕就知道了。”

    平郡王妃道,“景川怕是有自己打算的。”

    “這是什麼話?”平郡王正色道,“女兒們嫁人,便是別人家的人了。大丫頭嫁的陛下,大皇子是皇室中人,咱們不過大皇子外家。就是二丫頭那裡,景川也是堂堂侯爵,並非我平家附庸!你以為景川是何人?他豈是那等鬼祟小人心思!若他早知鳳儀身世,斷不會令阿鏡婚配!就是如今,也是景川是景川,鳳儀是鳳儀,他們雖為翁婿,也各為各的家主,豈可混為一談!你這樣想,就想錯了景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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