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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鳳儀回後院兒,見李鏡正守著一堆瓷器發愁,秦鳳儀道,“這怎麼了?”

    李鏡道,“你頭一年來南夷,年前得帶著諸官員祭天地,我讓燒些瓷器,好在祭祀時用。你看燒出來的這品相,也太粗了。”

    秦鳳儀就著李鏡的手瞧了一回,是不比自己家裡用的官窯瓷,秦鳳儀道,“沒事兒,有什麼用什麼。咱們這兒又沒官窯,就用這個吧。聽說太祖皇帝窮的時候,都得借錢去買糧做飯,哪裡還講究器物。咱們現在不大富裕,先用這個,要是祖宗保佑,以後有了銀子,再給祖宗換好的。”

    秦鳳儀不是那等挑剔之人,很大方的替祖宗應了,還道,“來之前,還有人說咱們南夷連瓷器都沒有,咱們這裡明明連窯都有的。真箇以訛傳訛!”

    秦鳳儀正跟李鏡說話,便聽人回稟,說羅朋到了。秦鳳儀頓時大喜,與媳婦說了一聲,便出去見羅朋去了。

    第276章 二哼

    羅朋原是中秋之後帶著當年的最後一批貨物回的京城, 然後, 一見鋪子裡,見著秦鳳儀留的書信, 又聽掌柜說了秦鳳儀的事。之後, 羅朋把貨物交給鋪子裡的掌柜, 又分別去了景川侯府和方家一趟, 問可有東西要捎帶。這就是羅朋行事之細心了,知道這兩處與秦鳳儀關係非同尋常,必然記掛著秦鳳儀。  

    當然,羅朋也沒忘把鋪子托給了李釗,平日自有掌柜, 可京城裡貴人多,事情也多, 如果有什麼掌柜解決不了的事, 就得侯府出面了。李釗笑,“放心吧,阿鏡與我說過了。冬天風雪難行,你路上也小心著些。”因著李釗是輕騎簡行, 兩家也沒什麼粗笨物捎帶, 都是書信託羅朋帶來。

    李釗還送羅朋幾匹快馬, 好方便他路上行走替換, 羅朋自京城到南夷,不過一月馬程。其實,羅朋早些時候就來過南夷, 但這一回過來真是開了眼界,南夷城樣子倒沒大變,只是,咋變得這般熱鬧哩!

    及至二人相見,羅朋高興上前,走至一半,卻又驀然住了腳,想著要不要先行禮,秦鳳儀已是歡快的抱住羅朋,拍了拍羅朋的肩背,笑,“我離開京城前,就惦記著阿朋哥你。阿朋哥,見著我給你留的信了吧。”

    “見了。”羅朋笑,還是拱了拱手,秦鳳儀一把握住羅朋的手,認真道,“阿朋哥,咱們還如以前一樣,要是因著我做了個狗屎藩王,你就‘殿下長、殿下短’的,還有什麼趣?”

    羅朋很快反應過來,道,“私下還如以前那般沒啥,在外頭可不行,你這剛來南夷,正是立威的時候,可不好太隨意。這世上,多的是得寸進尺之人。”秦鳳儀剛到南夷,雖則南夷是個窮地方,但在羅朋看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權位爭奪,他自然要為秦鳳儀的威儀著想。  

    秦鳳儀一笑,“阿朋哥你放心吧,我心裡有數呢。”問起羅朋這些日子的事。

    羅朋一般都是天南海北的走,若是往年,中秋前是貨物銷售高峰,他怎麼都會回京城的。只是,今年春他便出海去了,羅朋道,“原想著中秋前怎麼也要回京的,結果,在暹羅耽擱了,海上起了風,天氣不好,直待八月,方到了泉州港。我卸了洋貨,立往京城去,還是錯過了。”羅朋說著把帶來的貴重物交給秦鳳儀,道,“正好有些個大珠寶石,我就沒擱鋪子裡,這些個東西,弟妹興許用得,我便帶來了。”

    秦鳳儀一嘆,羅朋說起去李方兩家的事,道,“都記掛你呢,信我就收了一匣子,俱是親戚們寫的。”一併給了秦鳳儀。

    秦鳳儀不想說這些,反是問起羅朋些海上風光,羅朋笑道,“海上無邊際,不過,只是沿著海岸走,卻也不會迷了方向。只要氣侯好,亦無甚危險。海外諸國,能及我天朝的極少。他們極是喜愛我朝的絲綢、瓷器、茶葉,而他們那裡,香料、寶石、黃金,都比咱們這裡便宜,我們多是以物易物。洋貨帶回來,又可賣大價錢。”

    秦鳳儀細問海外各國的貿易,中午設宴,與羅朋一道吃酒。酒過三巡,秦鳳儀道,“阿朋哥,先時我在朝中給人當手下,官兒也小,只得讓你去做生意。你是個有能為的人,眼下,我這裡最缺的就是人才。特別像阿朋哥你這樣能為的,要不,你在我的長司史里任個職唄。”  

    秦鳳儀出言相邀,羅朋反是有些個為難,不是別個,秦鳳儀自然是好意,而且,倆人這些年的交情,秦鳳儀也不可能坑他。只是,羅朋夾了個焦炸小丸子後,放下筷子道,“阿鳳,按理,你叫我跟你做事,是瞧得起我。可這做官兒的,起碼得是個秀才吧,我這書也沒念幾年,之乎者也的話也看不大懂,豈不是耽誤你的事。要不,你看哪裡有吏員的事,讓我去辦倒是可以。”

    這裡要說明一下,官與吏,是有著嚴格的分野的,首先來說,官員是由朝廷任命的,哪怕是從八品、從九品的小官兒,都是官員。而吏不同,吏在身份上來說,還是平民百姓。如一縣之中,知縣、縣丞、主簿,這都是官,而底下六房,則皆是吏。怎麼說呢,官員的俸祿是朝廷支付的,而吏員的俸祿,則是由當地衙門的財政支付的。

    雖則經常官吏聯在一起說,但二者身份之分野,天壤之別。

    羅朋說去做一吏員,倒並非他自謙,實在是,在天下人的心裡,官員的身份非同一般。像羅朋,現下也算頗有家資,他可以捐個官兒,像當初秦老爺捐的五品同知一般,但,這種捐官,一般都是虛銜。便是真正打點個實缺,在官場上,捐官一般也會受到正統出身官員的歧視。

    秦鳳儀顯然沒羅朋這樣的想法,秦鳳儀道,“我這裡有個酸官兒,給我上摺子,囉哩八嗦沒用的話寫了十頁紙,我以為他有什麼要緊事呢,結果,看到最後才發現,就是給我請安。我叫他把他那狗屁摺子拿回去抄一百遍再來!我最看不上這種不做實事的傢伙們了,要是別個人任官,看看他科舉如何,不過是對他不了解,科舉算是個了解途徑,通過科舉,起碼是個識字的,當然,書也念得不錯。但,書念得再好,也是要用到實處的。像那種寫十頁紙廢話的傢伙們,有個屁用!咱們自然不同,咱們打小兒一道長大,阿朋哥你有什麼本事,我心裡清楚的很,難道還要你去科舉出個功名來,才能過來我這裡做官了。我找你,是想你幫我做事。讓你在我長史司任職,是覺著,你擔得此職。並非因咱倆的私交,私交只是讓我更加了解你,我這裡缺人手了,我自然是找熟悉能勝任的來做,難不成,我去街上尋不認識的人去?阿朋哥你放心,你才幹在這裡,我方請你的。至於別個人,你不必理他,倒是他們知道咱倆私交,怕還是要來巴結你,便是有些個酸生說些酸話,阿朋哥你也不是沒手段之人,該如何你便如何就是!”

    羅朋也是個爽快人,他經商多年,且與秦鳳儀少時相交,就是他最難的時候,秦鳳儀也是見過的。雖則現在秦鳳儀成了皇子藩王,但在羅朋心裡,還是如舊日兄弟一般。羅朋道,“那成!我先試一下,倘是阿鳳你覺著我哪裡不好,直接與我說就是,可莫存在心裡,那樣就對不住咱倆的交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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