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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倆在鳳儀宮商議著,秦鳳儀此時已自昏迷中醒來,醒來後,他便見到了正在批閱奏章的景安帝。秦鳳儀覺著後脖子有些疼,卻不影響他靈活的自榻上跳起來,景安帝看他一眼,“怎麼,還要與朕再打一架?”
秦鳳儀朝地上啐了一口,轉身踢門離去,再未回頭!
景安帝握住筆的手微微一頓,看那虛掩的半扇門一眼,直待秦鳳儀的決絕的背影消失不見,此方繼而低頭繼續批閱起奏章來。
秦鳳儀出宮,見他爹正帶著侍衛等在宮門口,秦老爺一見兒子出來,連忙上前,上下打量兒子一眼,見兒子完好,仍是忍不住問一句,“兒啊,沒事吧?”
秦鳳儀搖頭,上馬後發現也無處可去,只得回了王府。
秦鳳儀回王府後未再去愉王妃的院子,他逕自回了春華院,不一時,李鏡也抱著阿陽回來了。秦鳳儀坐在榻中不發一言,李鏡命丫環端來溫茶給他吃,問,“沒事吧?”
秦鳳儀不接茶,反是問李鏡,“你什麼時候曉得的?”
李鏡打發丫環下去,默然半晌,終是如實告知了丈夫,李鏡道,“你與我說了滴血驗親時的事,我就有些懷疑,若是你與愉王爺驗親,何故要取了你的血去隔間驗?我起了疑心後,越思量越覺著可疑,出了月子回娘家,問了祖母。”
“合著,你們個個兒都知道了,就瞞著我!”秦鳳信低喝。
李鏡道,“這要怎麼同你說?你的身世,便是不說,有人猜到都要害你至此。我要與你說,柳娘娘這樣可憐,你哪裡耐得住性子?何況,陛下已做出選擇,他把你過繼到愉王這裡,這事要怎麼說?”
秦鳳儀大聲道,“有什麼不能說的!就是不做這什麼親王什麼皇子,也不能叫我娘這麼冤死!”秦鳳儀還想再吼兩嗓子,大陽先嚇壞了,張嘴哭了起來,李鏡瞪他一眼,怒道,“你給我閉嘴!”
“明明是你嚇著兒子了!看那凶樣兒!”秦鳳儀倒打一耙,過去接兒子,李鏡還不給他,秦鳳儀氣道,“我兒子,我還不能看了!”
李鏡拍拍大陽的小身子,細心哄著他,說秦鳳儀,“你就知道想著你自己,你也想想兒子,我提心弔膽多少天,就是怕兒子有個好歹。你別忘了,咱們兒子與大皇子家的小皇孫一樣,也是有青龍胎記的。”
“以前什麼事都瞞著我,現在也不要跟我說,你自己想法子好了!你不是法子多嗎?”秦鳳儀也生了李鏡的氣,他有什麼事,從來不瞞著李鏡。而今,他這樣的大事,李鏡竟然瞞著他,在秦鳳儀眼裡心裡,這便是大大的不對。
秦鳳儀剛揍了景安帝,怒火未消,再想到李鏡欺瞞他之事,心下難免起了芥蒂。於是,他也不理李鏡,自己逕自往書房去了,李鏡給秦鳳儀氣的,臉都青了!
於是,很奇異的,李鏡在此時此刻,竟與景安帝心有靈犀了,李鏡惡狠狠的罵了一句,“這個混帳東西!”
第261章 名正言順
秦鳳儀不僅生李鏡的氣, 連他爹娘, 愉王爺愉王妃,還有他岳父一家, 他都很生氣。這些人拿他當什麼, 平日裡跟他好的不得了, 結果, 這麼要緊的事竟然都瞞著他,不跟他說。秦鳳儀想到自己親娘死得那麼憋屈,就忍不住哭了一場,再想一回,再哭一場……於是, 柳郎中過來的時候,秦鳳儀眼睛都哭成了個爛桃一般。
柳郎中的神色很是激動, 上前兩步, 結實的雙臂一下子抱緊了秦鳳儀,然後,一雙虎目滾出熱淚。此情此景,莫說柳郎中, 便是李鏡見了亦是淚濕雙目。
李鏡並沒有進書房, 只是讓舅甥二人在書房說話。
柳郎中哭了一時, 望著秦鳳儀的眼睛裡滿是激動與傷感, 良久,柳郎中方哽咽道,“當初看你臉型就跟姐姐很像, 只是覺著你有眼緣,沒想到,阿鳳你竟是姐姐的孩子。”
秦鳳儀也忍不住又哭了一場,自己拭淚道,“我跟我娘長得像麼?”
“長得不像,可我第一次見你,就覺著你臉上骨頭與姐姐極似了。”柳郎中用粗糙的手掌摩挲著秦鳳儀的臉,又一陣淚意湧出。
柳郎中在書房與外甥說了很多事,包括許多秦老爺秦太太都不知道的事,柳郎中道,“當時,陛下剛剛被立為儲君,姐姐忽然就要去廟裡小住,我就心裡覺著不大對勁,可那時,父親和大哥都死在陝甘,連先帝都死了,京城裡亂,各家也都亂。我過去看望姐姐時,姐姐與我說了不少話,我那時也粗心,竟然沒察覺出姐姐那天與我說的話格外多。後來,人人都說姐姐在廟裡染病過逝,別人都信,我是不信的。什麼染病,分明就是宮裡那些人下的毒手!彼時我不大明白當年宮中情勢,如今見著你,才覺著,當初姐姐去了民間也好。你不過是身世被人知曉,就受這樣的陷害,你若在宮裡,如何能平安長大呢。”
柳郎中很是心疼自己姐姐自己外甥,便是說著當年事,亦是虎目含淚,只是強自忍著,方能不哭出來罷了。
柳郎中問秦鳳儀,“如何你可有什麼打算沒有?”
秦鳳儀道,“京城我是再也不想呆了,我一想到跟那個噁心傢伙在同一個地方,就噁心的想吐!我想著,帶著我爹娘還有媳婦兒子回揚州過日子!”
“好!”柳郎中道,“官兒我早不想做了,待舅舅收拾一二,與你一道回揚州!以前舅舅沒能照顧你,以後咱們都在一處,再不分開了。”
其實,聽柳郎中與秦鳳儀說話,就能聽出來,這甥舅二人雖則相貌完全不像,但,性子還是有幾分相似的,只看柳郎中這說辭官就辭官的架式,這也完全是秦鳳儀他親舅啊。
當然,秦鳳儀不只柳郎中這一個舅,甥舅倆說了半日的話,連肚子餓都沒察覺出來,直待天晚,秦鳳儀才想來要請舅舅吃飯的,立刻令人去廚下備飯。柳郎中起身道,“飯就不吃了,我這就回家收拾行禮,你這裡吃過飯,明兒一早也收拾吧,待收拾妥當,咱們便一道往揚州過清靜日子去。”
秦鳳儀也不與舅舅客氣,起身送舅舅出去,然後,送三舅出門的時候,就遇著了二舅。不待秦鳳儀有何所應,二舅嚎啕一聲就撲了過去,抱著秦鳳儀放聲大哭,“我可憐的甥兒啊——我可憐的甥兒——”不知道的,還以為秦鳳儀怎麼著了呢。
二舅就是前恭侯、今恭伯了,當初派些市井混混殺秦鳳儀的柳大郎,如今看來,算是秦鳳儀的舅家表兄了。秦鳳儀現在心情很差,見到三舅才稍稍好了些,覺著世間還是有真情的,結果,一見二舅,秦鳳儀那心情,立刻又跌入了谷底。秦鳳儀對付這主動上門認親的恭伯很有法子,他正色高聲道,“先告訴伯爵一聲,我絕不會認那無情無義的東西做父親的,更不會去做什麼皇子!我已經決定回揚州了,三舅要辭官與我一道回揚州,你看,你是不是也辭個官,與我一道去揚州,過平民百姓的日子!”
恭伯的嚎哭一下子就止住了,他仿佛一隻突然被掐斷脖子的鴨子一般,大張著嘴,臉上還有兩顆要掉未掉的淚珠,然後,便被秦鳳儀這話深深的震驚住了,恭伯急的一把抓住秦鳳儀的胳膊,道,“外甥豈可這般意氣用事!還有老三,你當勸勸外甥,外甥可是陛下元配嫡出皇子,論尊貴,更在大殿下之上!何況,陛下現在尚未立儲!憑外甥出身之尊貴,儲位必是外甥莫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