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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川侯是在中堂見的秦親家,邊兒上還有長子陪著,很是鄭重。
景川侯原就生得威嚴,他這一鄭重,秦老爺真是連結巴都不會了,徹底啞巴了。不是不想說,是張張嘴,發不出音。
秦鳳儀大聲道,“岳父,快收了威儀吧!我爹給你嚇得,不會說話了!”
景川侯府上茶的小廝險把茶盅掉地上去,連忙死憋著笑,手腳伶俐的捧上茶去。秦鳳儀一面給他爹順氣,一面給他岳父使眼色,景川侯也沒想到親家這麼膽小,緩了顏色道,“莫要胡說,給你爹喝茶緩一緩。”這親家不是揚州鹽商商會的會長麼,還與程尚書相識,怎地這般膽小?
秦鳳儀給他爹灌了半盞茶,秦老爺此方緩了過來,秦老爺道,“沒、沒、沒、沒、沒事,就是突、突、突、突然卡了一下。”
秦鳳儀鬆口氣,總算是半正常了。
秦老爺給景川侯見了禮,李釗忙過去扶了,景川侯道,“今日只做朋友相見,切不要多禮,反生分了。”
秦鳳儀扶他爹坐了,在一邊兒道,“是啊,爹,我岳父很好的。就是看著凶,其實是個好人。”秦鳳儀就要同他爹一併落座,結果,他岳父一個眼神瞟過來,秦鳳儀連忙站直,規規矩矩給岳父行過禮,又同他岳父道,“我爹頭一遭來侯府,有些緊張。”
景川侯笑,“多過來走動就熟了。”他並不是個愛笑的,但看未來的親家都緊張成這樣了,景川侯儘量溫和著些。
秦老爺點頭,“是,是。”
秦鳳儀給他爹做注釋,“我爹早就想過來了,自從我中了舉,我爹就一直叨叨道想給岳父你立個長生牌位。我爹在家總說,要不是有岳父督促我,我斷沒有今日的。”
景川侯道,“這是你自己爭氣。”
“要不是岳父你出狠招,我哪裡知道我是念書的材料呢?哎,可惜我當時沒有從軍,我要是從軍,說不得現在已經是個大將軍了哪。”相對於秦老爺這緊張的話都說不出的,秦鳳儀完全是眉飛色舞,神采飛揚,秦鳳儀道,“都是因為有岳父你,我才發現,我原來是個文武全才。”
雖然秦老爺這種緊張過頭的景川侯不大喜歡,但,秦鳳儀這種完全是自信爆棚的,景川侯簡直是語重心長,苦口婆心的說了一句,“有時候,謙遜一些,不是壞事。”
你有個屁的本事,你就文武全才了!
第75章 鳳凰與王母娘娘
親家第一次見面, 怎麼說呢。
秦太太這邊雖然打扮上有些用力過猛,不過,秦太太適應的極快, 而且, 她說話懇切, 態度謙遜,又有個好兒子。李老夫人也個寬厚人,又有李鏡在一邊兒照應著, 中午用飯時就很自然了。
至於景川侯那邊,景川侯真是明白秦鳳儀這二百五的性子像誰了。秦老爺大概是跟侯爺做親家, 激動得過了頭, 一直就沒有放鬆。直到吃中午飯時,結巴病還沒好呢。好在, 秦鳳儀一向話多, 有他在,一個頂十個, 中午宴席半點兒不覺冷清。
秦老爺雖然話是說不俐落了,但他心意是到了的, 他現在, 一張嘴就結巴,故而,他只與景川侯說了一句話,“謝,謝, 謝,謝,謝。”這句話,怎麼聽都不結巴了。然後,秦老爺端起酒盞,向景川侯一揖,連飲三杯,一亮杯底,端得是豪氣干雲、誠意滿滿!
秦鳳儀給他爹拍手叫好,“好!”
秦老爺連干三杯,給兒子使個眼色,秦鳳儀大聲道,“岳父,我爹幹了三杯,你看著辦吧!”
秦老爺急的,我不是這個意思啊,我是說你得跟人家景川侯說些感激的話啊!他著急,又說不出來,急切之下,又啪啪啪,連干三杯!
秦鳳儀在一邊兒,鼓掌鼓得更歡了,道,“岳父!我爹幹了六杯,你看著辦吧!”
然後,這一中午,被秦鳳儀搗鼓著,景川侯與秦老爺都喝得不少,景川侯倒還好,只是頰上微紅,多了絲煙火氣。秦老爺是真正喝多了,這一喝多,秦老爺也不結巴了,他是握著景川侯的手,就叨叨開了,“親家啊,親家!我是真的感激你啊!我早就想過來,跟你說聲謝!可先時,阿鳳沒中舉人,不好意思來,來了怎麼說呢。我這心裡,真是一直感激你。我這兒子,你看看,不是我吹牛啊,看遍揚州城,不,整個江南!不!就是京城,你見過長得這麼好的嗎?我兒子誒!兒子!兒子——”
秦老爺連喊兒子,秦鳳儀光鼓搗著他爹跟他岳父拼酒了,他沒吃多少酒,只是一雙大桃花眼較平時格外明亮些,這會兒看老頭醉成這樣,笑嘻嘻應一聲,“爹,幹嘛!”
“過來!”秦老爺真是醉得連寶貝兒子都不認得了,隨手一抓,拉住李欽的手,板著臉,一幅威嚴樣,“給你岳父磕頭!你有今日,全是你岳父的功勞!”
秦鳳儀在一畔偷笑,在他爹耳邊,“爹,我磕了~”
“哪裡磕了,我怎麼沒見!”秦老爺不樂意了,覺著兒子在糊弄自己。
秦鳳儀曲指在桌上咚咚咚敲三下,在他爹耳邊道,“爹,聽見沒,我磕了仨個!”
景川侯:……
秦老爺板著臉,“磕得不響!心不誠!”
秦鳳儀拿個酒杯,在桌子上,咣咣咣,三下。秦老爺總算滿意了,依舊是拉著李欽的手,語重心長道,“兒子啊!你得感恩啊!你自小生得得人意,爹也捨不得管你!你受一丁點委屈,爹和你娘就心疼的難受。等你大了,我又覺著,沒把你教好,對不住你。我常跟你娘到廟裡燒香,就盼著你有出息。蒼天有眼,菩薩保佑,叫你遇著你岳父……哎,看你那麼辛苦的念書,爹真心疼直抽抽啊!可爹也曉得,這是正道!我的兒啊,你有這樣的岳父,是你的福啊……”秦老爺說著,眼淚都下來了,鬆開李欽的手,伸手拽過秦鳳儀,握著秦鳳儀的兩隻手就說開了,“親家啊親家!來京城前,我就在我們揚州最大的寺廟棲靈寺,花大價錢,給你立了長生牌位!我與棲靈寺的大師說了,要日日燒香,夜夜頌經,來保佑親家你!你是我家阿鳳的大恩人,就是我家的大恩人!”
秦老爺說到興頭上,又道,“兒子!來,給你岳父磕頭!”
秦鳳儀手給他爹握住,也敲不了桌子了,秦鳳儀一向機伶,給他大舅兄使眼色,叫他大舅兄用杯子敲桌子。李欽笑得不行,就要敲兩下,結果,他爹一個眼風掃過,李欽剛到手的杯子連忙輕手輕腳的放了回去。秦鳳儀瞪他岳父一眼,裝模作樣哄他爹,“親家,算了,剛剛阿鳳磕得太狠,把頭給磕破了。”
秦老爺這心疼兒子的,立碼道,“啊!磕破了!哎,我的兒,恁實誠!像我!那就算了,明兒好了再給你岳父磕!”
秦鳳儀連忙應了。
秦老爺委實是醉的不輕,當時都沒能告辭,還是在景川侯府的客房裡歇了歇,飲過醒酒湯,方略好了些。
秦鳳儀下午方與他爹娘一併告辭,回了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