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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鳳儀聽取了阿樹族長、阿谷族長的意見,又問過阿泉、阿骨、阿昌族長們的意思,果然,這三是一夥,他們倒不是不願意嚴姑娘管,但嚴姑娘嫁給阿金的話,就不行了。他們認為,這樣族群會受到忽視。
嚴姑娘行事一向乾脆,把這事也與秦鳳儀說了,嚴姑娘道,“我只能帶三個部族的人馬,別個部族,各有自己的考量,他們更願意自己做主。”
秦鳳儀問嚴姑娘,“嚴大姐,你的意思呢?”
嚴姑娘想了想,“阿花族長在土人中很有威信,阿泉族長善謀斷,殿下有沒有想過,以土人帶土兵。一則,他們心裡對朝廷的防範會減少,二則他們對自己的部族更熟悉。”
“現在就是土人帶土兵啊。”秦鳳儀擺擺手,“我並不是不信任他們,嚴大姐,我希望部族之間能夠融合,包括土人與漢人,現在分野比較明顯。但現在,土人那裡,我也給他們取了漢人的名字,他們亦有子弟在學裡念書,以後若是想科舉,亦是無礙。我希望,土漢融合。”
嚴姑娘笑,“殿下的心太急了。土漢融合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何況,便是土人與土人之間都有族群分野,何況土人與漢人。殿下也想得太遠了,以往我曾聽我父親說,不經戰事的將士,不是真正的將士。殿下,當今之際,不若先將土人分營而治。現在這樣聚在一處,各族帶各族人馬,其實更為分散。不若就按他們先時的親疏,這樣分作三支土兵。然後,殿下在土人全部下山之後,在三支土兵中選出三位將領,統率這三支土兵。他們各族族長,除了練兵,還應到殿下這裡聽政。殿下既希望他們能與漢人融洽,自然當將他們與漢族官員同等視之。”
嚴大姐的話,倒也有道理。秦鳳儀笑道,“先試試看吧。其實我明白他們的擔憂,他們以往都在山上,這到了山下,日子如何,不過上幾年,他們的心總是懸著。”
嚴大姐將門出身,練兵便是特考驗耐性的事,她一慣耐得下性子,與土人相處這些時日,嚴大姐也明白秦鳳儀的意思。
秦鳳儀知道土人這裡有這樣的問題,先給他們開了會,徵求過他們的意見,果然,秦鳳儀說了分三個營的法子,他們是樂意的。秦鳳儀又與各族長道,“你們現在除了阿火族長外,都還在山上住著。阿火族長又要管著族裡練兵的事,現在也不大便宜。待你們下山後,你們皆有爵位與官位,屆時除了練兵,每天還要到王府參知政事,與章巡撫、趙長史他們一樣的。不知你們可否願意?”
這些傢伙們一個個有心眼兒的不成,焉能不願。
個頂個兒的都很樂意,甚至,先時有些猜測親王殿下要著朝廷的人來統領他們的謠言,也不攻自破。秦鳳儀私下與妻子道,“我原是想著,這些人,若是嚴大姐能悉數收服,便讓嚴大姐帶。倘嚴大姐力有不逮,便分出一支給張大哥。不想,他們還是對我有所防備啊。”
李鏡安慰他道,“這事不要急,將心比心,倘易地處之,怕是咱們也難免如此的。”
“這倒是。”秦鳳儀解決了土人的事,方去見的傅浩。
因傅浩素有才名,給他安排的院子很是不錯,除了傅浩的書僮,還有兩個燒火做飯的婆子服侍。秦鳳儀過去時,已經做好傅浩=盧老頭兒*2的準備,但是,當他看到傅浩時,還是有些吃驚的。因為傅浩正在一醉碎花蟹,一壺老酒的在鳳凰樹下自斟自酌,見到秦鳳儀後,既不起身,更不行禮,直接道,“昔日閩王著人至我家,金萬兩,田萬頃,長史之位相贈,我猶未動心。若是殿下為使浩效力麾下,便請回吧。”
秦鳳儀坐下,盯著傅浩看了一刻鐘,傅浩只自斟自食,只作未視。之後,秦鳳儀不發一言,便起身離開了。
第二天,秦鳳儀又過去看了傅浩一刻鐘,依舊是一言不發的離去。
如此,秦鳳儀連去半月,偶有傅浩不在家,他便在門前站一刻鐘,再行離去。秦鳳儀這般執著,連趙長史都感動了,還去勸了傅浩一回,“殿下如此誠意,當年劉皇叔請諸葛孔明,也不過三延三請,殿下每天過來,此間誠摯,天下未有。”
傅浩鬱悶的,心說,他是見天的過來,但一言不發,你們就當他們是來請我的,人家根本沒這個意思好不好!傅浩實在叫秦鳳儀折磨的受不了了,他不傻,他早看出來了,這鎮南王非但不傻,簡直老奸巨滑。傅浩是要擺一擺架子,他也沒打算就要投到鎮南王麾下,但,鎮南王這樣見天的來,風雨無阻。他故意不在家,鎮南王就在門外站著。先時,朋友們覺著他有些傲氣,但並不就此多說什麼。鎮南王這見天的來,朋友們有相識的,難免要說一句,“既是無意,不妨與殿下說明白。”
這,這哪裡說明白的事。人家殿下一句未言好不好!
傅浩算是明白了,鎮南王就是見天來,非但來,還給他送衣裳送飯送筆墨送硯。偶有傅浩中午用飯時,王府快馬送來一羹一菜,使者都是,“殿下食此羹,甚覺味美,命給先生送來。”
除此之外,傅浩以前寫的書,其實在杭州都沒什麼人買啦,一點不暢銷。鎮南王命人找齊,親自給寫了序命刊印出來。不必朋友勸,就是傅浩都覺著,這鳳凰城實在呆不下去了。再呆下去,他就不是個人了。
傅浩要走,秦鳳儀也不攔,只是,傅浩實在憋不住,秦鳳儀送他至江邊,他對秦鳳儀道,“殿下,我真是求你了,你就與草民說句話吧。”
秦鳳儀一雙妙目望向傅浩,真看得他心下發緊,暗道,難不成殿下是斷袖,相中我了!傅浩正擔心秦鳳儀的性向問題,秦鳳儀終於開口,“我庫里倒是有萬兩黃金,南夷也有萬頃田地。只是,先生這樣的人,如何肯為此俗物動心呢。哎,除了我這顆心,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能留住先生的。”
傅浩道,“殿下身邊,能人無數,便是多我一人,亦不為多。少我一人,亦不為少。”
秦鳳儀望向江面,江風吹拂動他的袍角,秦鳳儀未說什麼,只是道,“我送先生。”說著,將一隻仿佛玉作的手遞向傅浩。
傅浩連忙一揖,怎敢叫秦鳳儀扶,自己上船。沒想到,秦鳳儀隨之也踏上船來,秦鳳儀道,“南夷人少地偏,難得有先生這樣的大才過來,雖則先生不能久留,就讓小王送先生一程吧。”
傅浩拱手道,“殿下日裡萬機,您還是回吧,草民自己回就行。”
秦鳳儀一笑,挽住傅浩的手,“何需見外,只是一程罷了。”二人攜手至船艙,秦鳳儀坐在主位的榻上,請傅浩也坐了,道,“這艘龍舟,是我今年過生辰時,別人送的壽禮。先生這般大才,有什麼理想沒?”
傅浩道,“惟望一日三飽倆倒,無憂無慮直到老。”
秦鳳儀道,“我少時所望,亦是如此。”
秦鳳儀是個十分健談的人,還與傅浩說起給紈絝的分類來,秦鳳儀笑,“若非當初我與我媳婦生情,再怎麼也不會到京城去的。”秦鳳儀說著嘆口氣,“我從京城到南夷來的路上,見過各地饑民。到南夷後發現,南夷百姓比饑民也強不到哪兒去。現下,看著南夷城、鳳凰城是不錯,可實際上,下面許多縣裡鄉里村里,仍有許多日子艱難的百姓。土人們今年能都下山來,一則是安置問題,二則,土人們剛下山,他們對本王猶有些擔心,彼此也只能慢慢來了。西邊兒又有山蠻虎視眈眈。別看鳳凰城佳荔節挺熱鬧,書畫會什麼的,大家也捧場。其實,我這心裡,沒有一刻能真的放下來的。因為聽聞先生有大才,所以,才動了留先生的心。實在是,南夷要做的事太多了。先生也不是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的人。先生約摸是覺著我日日上門有相逼之意,實在招架不住,也只得跑路。我今日來送先生,就是想解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