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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鳳儀簡直被他們叨叨的要耳鳴, 尤其,現下秦鳳儀是南夷的老大,別看他一向不是啥好性子,但做老大後,就很有個老大的樣兒了,虛心納諫啥的,秦鳳儀哪怕不是啥虛心納諫的性子,但大家總這樣叨叨,為了讓這幾人閉嘴,秦鳳儀最終還是決定去瞧一瞧傅才子。

    就當堵這幾人的嘴了,秦鳳儀如是想。

    當天過去的時候,秦鳳儀一身淺藕荷色的紗衫,頭戴玉冠,腳蹬朝靴,很是有親和力,完全沒有擺藩王的架子。結果,傅浩當頭一句,“昔日閩王著人至我家,金萬兩,田萬頃,長史之位相贈,我猶未動心。若是殿下為使浩效力麾下,便請回吧。”

    秦鳳儀當下就險啐他一臉,靠,本王屁本事沒見著哪,就給你金萬兩,田萬頃!還長史之位!秦鳳儀要不是做了幾年藩王,人亦添了城府,要擱秦鳳儀以前的性子,非得臭罵傅浩一頓不可,叫他對鏡子照照,知道自己吃幾兩乾飯不!

    現下不同了,現在做了這什麼狗屁藩王,還是個隨時會有倒灶風險的藩王,秦鳳儀縱是個暴脾氣,想到臭罵傅浩會影響自己名聲啥的,秦鳳儀也硬生生的強忍了下來!他當時為何一言不發啊?因為,只要他張嘴,必然不是什麼好話。秦鳳儀憋了一刻鐘,終於把火氣憋了回去,便回府去了。  

    回府也沒去議事廳,而是回了屋,當著媳婦的面兒,把這姓傅的臭罵了半個時辰。秦鳳儀氣哄哄的,“你是沒瞧見那嘴臉,見我面兒,張嘴就說,閩王給他黃金萬兩、良田萬頃、長史的位子,他都沒去!呸呸呸呸呸!”秦鳳儀連啐五口,道,“譜擺得比天還大,趙長史、老章、阿悅都是狀元,也沒他這麼大的口氣!這麼有本事,他怎麼不上天啊!”

    李鏡給丈夫遞盞蜜水,知道這是碰壁碰了滿臉灰,心裡窩火哪。李鏡問,“還說什麼了沒?”

    “沒!”秦鳳儀氣鼓鼓的接過茶盞,道,“他還敢說什麼,我非叫他去照照鏡子不可!還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不?”

    李鏡見秦鳳儀這樣兒,不禁問,“你這不是把傅才子罵了一頓才回來的吧?”

    秦鳳儀嘆口氣,把蜜水喝光,放在几上,自己往榻上一攤,對媳婦道,“以前不做這個鳥藩王,我愛說什麼說什麼,愛做什麼做什麼,也不用受這鳥氣!要擱以前,我早把他罵回姥姥家了!屁本事沒見,就說黃金良田,難不成,我長得像冤大頭!”秦鳳儀道,“我再三忍了又忍,一句狠話沒說,就窩窩囊囊的回來了!”話到最後,秦鳳儀簡直是氣個半死。  

    李鏡給他揉揉胸口順氣,道,“我看,你是誤會了,那傅才子這樣說,倒不是要金子要地要官兒的意思。”

    “我知道他不是這意思,只是那眼睛長頭頂上的鬼樣子叫人惱!我一句都沒說哪,他就來這麼一句!你說說,這是不是腦子有病啊!”

    李鏡問,“就這一句話,你就氣回來了?”

    “要不我說啥,我說,你想多啦,我不是去請你的!難不成,還真罵他一頓?”秦鳳儀翻個白眼道,“咱們這不正是收攬人的時候嘛。剛給官學請了幾個不錯的先生,要這時候把這姓傅的罵走,人家一看,我把才子罵走了,以後有才學的人都不敢來南夷,這不就功虧一簣了!我是強忍著,啥都沒說。”

    李鏡沒想到,秦鳳儀這啥都沒說,是真的一句話都沒說。

    只是,秦鳳儀平生哪裡吃過這樣的虧啊,他雖說是去請人的,但姓傅的也太自我感覺良好了有沒有!直接一句,閩王當年如何如何!就閩王請過這人,秦鳳儀也就對姓傅的沒興趣了,無他,他與閩王一向不對眼!但,這樣窩窩囊囊的叫人給噎回來,又委實憋氣!  

    尤其趙長史還鼓勵他,“當年還有劉皇叔三請諸葛孔明的美談,傅浩性子是有些桀驁,殿下心胸寬廣能包容天下,如何就包容不了一個桀驁文人呢。”

    秦鳳儀心說,合著碰壁的不是你。

    看秦鳳儀在翻白眼了,趙長史識趣的笑笑,不再多說。

    秦鳳儀倒不是要效仿劉皇叔,關鍵是,自小到大沒這樣叫人直接駁面子,尤其,傅浩拿閩王當年的事駁他顏面,秦鳳儀更咽不下這口氣。晚上吃過飯逗肥兒子都沒啥精神,把肥兒子哄睡了,秦鳳儀摟著肥兒子香香軟軟的小身子還琢磨主意哪,必要給這姓傅的些個好看!

    其實,要依秦鳳儀的性子,最解氣的方法便是臭罵姓傅的一頓,但,還是那句老話,如今他瞧著是個藩王,很能唬人的樣子,實際上,一言一行都不比以前暢快。不能直接找回場子,秦鳳儀想了半宿,李鏡將要睡著的時候,突然就聽得秦鳳儀一陣大笑。

    李鏡以為秦鳳儀做夢撒癔症呢,還推了他一把,“怎麼了,醒醒?”

    秦鳳儀笑,“我還沒睡哪,媳婦。”說著,一把掀了自己的被窩,越過睡熟的肥兒子,往他媳婦被窩裡去了,李鏡睡意也給他鬧沒了,笑,“我以為你剛說夢話呢,怎麼,這麼高興?”  

    秦鳳儀喜滋滋地,“我可是想出個收拾這姓傅的法子了。”

    然後,秦鳳儀第二天同一時間去了傅浩那裡,依舊一言不發,看了傅浩一刻鐘,此方離去。之後,連續半月。傅浩簡直是給秦鳳儀折騰的心神不寧了,每天下午未時,他就開始心臟狂跳。他鎖門躲出去,秦鳳儀就在門口站一刻鐘,而且,不論颳風下雨,不間斷的過來。傅浩簡直要瘋了,這完全就是擠兌他嘛。從來都是他傅才子擠兌別人,真是風水輪流轉,沒想到今天竟給人擠兌的鳳凰城都不能呆了。鎮南王倒沒趕他走,但這請人有請人的規矩,鎮南王來請他,他不樂意,這並沒什麼。但,如果人家王爺日日都來,你仍是不樂意,這就有些不地道,人就得想,你是不是吊著王爺哪。可,傅浩當真冤啊,這位殿下,一字不言,就是天天過來,你還不能不在家,你不在家倒無妨,人家就是在門外站著,可這不是顯著你更不是人了嘛。

    於是,原本傅浩想多在鳳凰城住些時日,多吃幾日海鮮的,這也不能了。

    他說要走人,鎮南王還親自相送,還請他坐鎮南王殿下的龍舟。傅浩是個愛說話的性子,分別之際,他實在忍不住了,便說了一句,“殿下,我真是求你了,你就與草民說句話吧。”

    

    真的,傅浩這大半輩子,雖則科舉不順,家裡日子也不富裕,但他在江南極有名聲。非但以往閩王曾打發人請過他,亦有地方大員請他為幕,這些人,哪個不是舌燦如花,傅浩卻是一概未應。

    沒想到,今天叫個一言不發的小藩王給擠兌到打包跑路的境況。

    不管怎麼說,這位小藩王年紀不大,人卻真是有本事啊。這世上,能把他傅浩擠兌到跑路,還能獨得好名聲的,也就這一位了。

    傅浩明白,縱是自己離開南夷,鎮南王半月相延相請之事傳出去,人們讚頌的,定是這位親王殿下求賢若渴的美名。他應不應有什麼要緊啊,反正他臭脾氣天下皆知,但,這位殿下,親王之尊,不辭風雨,不辭勞苦,每日到訪,誠心請教,雖則他沒答應,但,這在士林中將會是何等樣的美名,傅浩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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